“既然你敢对我设下那样的骗局,那么就该做好了,被戳穿之后以死恕罪的觉悟吧。”
同为非人,无惨的力量在这只狐妖面前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可以说,比起这只妖力低微的狐妖,无惨的优势实在过分明显了。
赤黑色的棘鞭直朝着狐妖的脖颈刺去,避无可避的狐妖眼中透出了一点绝望的神色。
而偏生在这时,少女的声音却打断了无惨的动作。
“停下来,无惨。”阳生的手掌轻轻按在了无惨的肩头,于是原本势头正盛的“血鬼术”也被打断了:“杀戮终究是罪恶的事情,这样的制裁至少不应该是出自你的手中。”
说话间,原本变得巨大的狐狸竟又缓缓地变回了原本可以捧在掌心里的大小,而这并非是阳生的杰作——正在无惨纳罕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轻微而灵动的脚步声。
无惨转回头,正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狩衣,头顶乌帽子的年轻男人。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面若敷粉,五官也生得极致清秀。
饶是无惨平日里鲜少离开产屋敷家的宅邸,却也终归与这位有过数面之缘——毕竟这位是当今御前的阴阳寮里最赫赫有名的阴阳师之一。
“安倍晴明大人。”无惨的语声微微上扬,似乎带着种莫名的挑衅:“您看上去很是闲暇,居然跑到了我家的宅邸里来。”
“只是听阳生小姐提及,这里似乎出现了些有趣的家伙。”安倍晴明含笑冲无惨颔首,姑且算是打了招呼:“这狐妖的毛色难得鲜亮,实在惹人喜欢的紧。不知无惨公子可否将它割让与在下赏玩一番?”
无惨闻言却是瞥了阳生一眼。
“既然狐妖的正体已经判明,见识过它的产屋敷家人也知晓了这件事的始末,无惨的任务大抵也算完成了。”阳生耸了耸肩:“我方才也说了,对狐妖的裁决无惨并不合适亲自动手,所以我请来了这位晴明大人。”
“他惯是与妖怪打交道,所以在安置这家伙的去处时会比我们更得心应手吧。”
“阳生小姐过誉了,在下只是碰巧与些妖怪式神有些缘分罢了。”安倍晴明含笑冲阳生说道:“只是这件事情大约并未完全结束,毕竟无惨公子与这只狐妖之间的‘咒’也未能完全解开。”
“咒?”阳生也露出了些许不解。
晴明却并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符纸,又轻轻地念了句什么诀——于是那狐妖身上骤然泛起了一道光影,光影间闪出了一道小男孩的身影。
小家伙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叉着腰冲无惨呲牙咧嘴:“你这个大坏蛋!我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不还手,你居然真的想要把我打死呀!”
“本来你把我带进平安京,让我能躲开那些山里讨人厌的家伙,我还挺感谢你的,还专门帮你把那些对你不好的家伙都抓起来教训了一顿,结果你不领情就算啦,居然还打我,呜呜呜——”
一面跳着脚控诉着,小家伙的眼间居然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来。这让无惨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还有那个怪物,呜呜呜,我都那么努力地学着讨人喜欢了,就是想留在这里嘛,山里实在太可怕啦!结果你居然让无惨赶我走,太可恶了!”
“你虽是好意——”安倍晴明缓步走到了小狐妖的面前,蹲下了身子,伸手轻按住了小家伙的脑袋:“但所做的事情却并非是他们所期望的,所以他们也感受不到你的善意。”
“况且因为你的失踪,你的家人甚至对带走你的人类家族下了‘诅咒’。这可算是在给人家添麻烦了。”
小狐妖抬起眼泪汪汪的眼睛,抽噎着一脸委屈地看着晴明。
“所以请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吧。”安倍晴明说着,解除了对小狐妖的咒术,于是原本的小男孩又重新变回了那一团毛绒球。
“那些被狐妖带走的人并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不日便会自己回来。”安倍晴明抬手将那小狐狸抱在了自己的掌心里:“至于产屋敷家受到的诅咒……”
“这倒是件难办的事情。”
毕竟妖怪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去考量其中的因果,在绝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下手也从不会有轻重之分。
此次狐妖的家族对产屋敷家的诅咒虽然判明了是源自一个误会,却也不是狐妖家族单方面可以抹消掉的。
“这道‘咒’所下的对象是‘产屋敷’这样一个‘名’。”安倍晴明在离开之前曾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名’与‘咒’一向互为表里,所以想要彻底摆脱这样的诅咒,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
“索性将这个‘名’舍弃掉。”
“当产屋敷不再是产屋敷的时候,这个诅咒也自然就会消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