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站在自己病室的窗子前,看着身着青色外衫瘦的只剩下一副大骨架的郡王捂着胳膊缓缓的走出了爱仁堂,他才后知后觉的心下大恸,感动的几乎要流泪,数了数,这个病瘦的殿下已经救了他八次。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殿下救了他八次,浮屠都快高到了云霄里去了。
他一生到头,除了姐姐,从未获得过不图回报的温情,顺手为之的事甚至没有人为他做,更何况已经危害到自己身体发肤的。
感动这种情感,好像每年都只有这个少年给与过他一次,往年在血脉里乱窜,今年或许由于有了接触,直接红了眼眶进了心头。
他一向怀疑一切,想了一会,就制止了自己心头这股热血,告诫自己许康轶可能是段数高些,只是表现出好人做到底,过几天就至少会来问清他姓甚名谁,毕竟他自己那个身体状态,总不能老是强自支撑,有一个备用血库才是保命的法子。
而今,他跟着许康轶已经两个多月了,许康轶却是应该已经忘了这事,一句都没有提过。
这两个月来,看许康轶抢时间似的治河、杀贪官,甚至瞒着他做的那些事,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许康轶——只是想为天下百姓和他的皇兄做些事而已,把自己当做一截蜡烛,能照亮多少算多少,蜡烛燃完了,这一生也就结束了。
他把最开始自己的那些小肚鸡肠全都放了起来,深感无地自容,许康轶一身病骨,胸襟却像碧海蓝天一样;他金玉其外,肚子里却只装着自己这点鸡零狗碎的小人之心。
花折从进了宁夏就开始认真想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让他这截蜡烛能够燃烧的时间更长一些,要是能坚持到天亮呢,这样许康轶不就不用人死灯灭了吗?
可能自己这些天心神动荡,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直到昨晚,看到许康轶对刘心隐宠信亲昵的笑,他感觉心里酸酸的,要是这个人也能冲他这么笑一笑该多好,至少表示对他的肯定和信任。
许康轶也有开心的时候,说明心中对生活也有所求,只不过无人倾诉而已。为什么不能像他名字里表述的那样,健健康康的过正常人的日子呢?
他这些年凡事有筹谋,万事有计划,深谙人心险恶,本来以为自己没什么付出的豪情,不过现在现在心中有一个角却柔软起来,许康轶能为他这个陌生人奉血,他能不能让许康轶这一截蜡烛燃烧的更长一些?
许康轶和泽亲王许康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人母亲虞贵妃出身商界,朝中没有根基,封为皇贵妃完全是依仗皇恩;泽亲王素有贤名,驻守北境多年开疆拓土,战功赫赫,尤其在军中威望远远超过毓王。
而二人现在母妃并未失宠,景阳帝身体尚可,怜子之心犹在,尚且节节败退,一旦他日景阳帝呜呼哀哉,天下还有许康瀚和许康轶兄弟的立锥之地吗?
楚人何罪?怀璧其罪,兄弟二人的血统就决定了许康乾容不下他们。
何况许康瀚十二万军权在握,随时有造反的实力,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许康乾找到时机就会举起屠刀,砍向任何在自己权力之路上的威胁者,届时是根本无力反抗的引颈就戮,还是困兽犹斗的拼死一战?
人活一把念想,花折自幼心志坚韧,遵从本心,只要心有所想,均能做到极致。之前的念想是陪伴从小把他带到大的姐姐,而今姐姐也已经含冤受屈,香消玉殒了,他连仇都报不了,只能远走他乡,选择避世。
而今,他冥冥中觉得许康轶值得,好像又升起一些念想。
此时天已经大亮,花折一夜未眠,靠在椅子上胡思乱想,连凌霄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外面传来了元捷的声音,元捷喊道:“花大夫,殿下说有一些头疼,请您到书房一趟。”
本来今天刘心隐回来了,花折以为许康轶会起床晚些,之后刘心隐在书房侍奉就行了,所以他迟迟未动,听到许康轶头疼,他不敢怠慢,跟着元捷移步来到了书房。
许康轶可能是早起看文件琢磨事情有点累了,此时看到他进来,微微点了点头。花折也不多话,净手之后拿下许康轶的水晶镜,就着穴位顺着经络,连头带颈的按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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