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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权谋之途(2 / 2)


“好。”许康轶想到花折以前说过他笑起来好看,又露出千金一笑来,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迟疑了一下,轻轻吻了吻花折的额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铭卓,今生已过也。”

花折半世心血,全都泼洒在这个人身上,虽然没有点头,但是确实陪伴了他人生这么多风雨兼程和踽踽而行,觉得虽有遗憾但没有不甘。

而今这几不可闻的一句话,一下子让他的心充满、丰盈、幸福的快要爆炸:

今生已过也,——结取来生缘。

他眼眶发热的点点头放开手,伸手把挂在墙上的长外衫取了下来披在许康轶身上:“康轶,下大雨外边太冷了,你体弱多穿一件吧。”

之后再也不知道说什么,虚脱的倚在了墙上,含泪目送许康轶头也不回大踏步的出了屋门。

******

皇室家宴在太极殿举行,景阳帝、李皇后、虞贵妃稳坐主位,左手侧是几个皇叔和福晋,右手侧依次是毓王、翼王和恩宁长公主,轻歌曼舞,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要表现什么,刻意营造了一番温情脉脉的气氛来。

先是红衣飘飘的宫女献上纸醉金迷的霓裳羽衣舞,接着宦官们献上了慷慨激昂的霍去病破阵舞,舞蹈退下后,梨园子弟开始弹奏些轻柔的伴奏乐曲,即不影响陛下皇叔们互相敬酒说话,还能增加些气氛。

景阳帝心情不错,皇叔王爷们也比较放松,敬酒称赞毓王和翼王在守卫京城时并肩作战,文武双全,堪称是大楚双壁。

恩宁公主年方十五六,是皇后所生,和毓王属于一奶同胞,长得粉嫩水灵,平时备受宠爱有些童言无忌:“我觉得四皇兄文弱的像戏剧里的青衣,却没想到还能上阵杀敌。”

一句话就把天潢贵胄的四殿下比喻成了戏子,几个王爷面上不漏声色,却全在暗暗偷窥翼王的表情。

许康轶面色如常,仿佛没听懂:“皇妹谬赞了,上阵杀敌倒是可以,不过貌寝丑陋,可比不了戏剧里的青衣。”

恩宁小孩心性,顷刻间已经走神转换到下一话题:“父皇,儿臣最近新学了一个天南的舞蹈,跳给您看一看好不好?”

皇帝皇后当然说好,众人打着拍子,看小公主轻盈似云中燕的跳了一段西域舞蹈。

景阳帝带头鼓掌,夸奖了公主,吩咐打赏。

一时间众人举杯祝酒,大家几杯酒下肚,心情也放松了些,开始话多了起来。

朝臣和皇子纷纷拿出礼物,道不尽绵绵祝福之意,景阳帝许是年纪大了,特别喜欢这些热闹的场合,许康轶送了父皇一只玉鹰,但是所有人送的礼物俱不如毓王有新意——

景阳帝成年炼丹,毓王投其所好,寻求飞升之术酿造出的玉液琼浆,称凝结了四海的精华和粮食,喝了可以益寿延年,已经准备多年,终于酿成,准备奉给父皇享用。

景阳帝迷恋炼丹和长生不老之术,一向主要是毓王为其寻求材料和炼丹,看到端上仙酒,众人纷纷赞扬毓王孝顺端正,有文治武功,是天下年轻人的楷模。

景阳帝龙心大悦,毓王此举也算是投其所好:“此酒乃灵丹妙药,任何病症都可以药到病除。”

许康轶浑身肌肉绷了绷,就是现在——

他当即出了座位,拿起酒罐眯着眼贴近了仔细观看:“父皇,真的可以治疗百病?那儿臣的眼睛喝一点能见好吗?”

毓王手里转着佛珠串,今晚他一直有些游离,时不时的还不自觉的望向殿外,脸上却笑容可掬:“当然可以见好,不过此酒有限,恐怕不够四弟牛饮的。”

景阳帝摆手制止毓王:“哎,虽然酒少了些,但是康轶确实需要,来人,给康轶倒一小碗,治疗一下眼疾。”

毓王常年为景阳帝炼丹,许康轶这几年已经摸清楚了,其实丹药里左右不过进补的药物,吃不好也吃不坏,陛下觉得体力精神大增,不过是精神上觉得罢了。

此次毓王炼酒,里外里少不了张道士从中吹嘘,许康轶窥得了毓王意图,让裴星元研究,在四海所取的精华和粮食里全填了作料,汇集在一起之后由特制的陶瓷作为药引触发毒性,不入酒罐相安无事,一入酒罐剧毒无比。

如果毓王献给景阳帝一人饮用的毒酒,却在皇室家宴上毒死了偶尔品酒的许康轶,就直接坐实毓王弑君的帽子。

——在任何人眼中,毓王全是看皇长子扶摇而上,已经坐不住王爷位置的逆子,趁着泽亲王不在朝中,借着自古由于炼丹被毒死的帝王无数的幌子,想让老皇帝死的不明不白,趁机联合自己的势力和旧部夺得帝位。

却不想许康轶被小鬼催了命似的,非要在大殿上讨宠要一口酒喝,活脱脱的当了替死鬼。

届时无论许康乾如何喊冤,再多的世家大族和外戚也保不住他,也不敢保他。

许康轶本不欲出此下策,生而为人,便应珍惜身体发肤、阳光雨露。

奈何他时日无多,金国兵临城下,给许康乾拖延了时间,异国鞑虏无形中成了许康乾的贵人;加上他在锦州受到的暗算重手,而他就算是多活数日也只能病躯日渐沉重的缠绵病榻,如同废人。与其毫无尊严的活着,还不如烟花一样死去,为泽亲王铺一条路出来。

看着内侍端上来的酒碗,许康轶有些晃神。

*

——他日前在夜半,在书房密室内吩咐裴星元此事的时候,裴星元八尺男儿,当即落泪:“殿下,星元无能,竟然您病到这个份上,我才知晓,不能分您之忧,可此事属下万万不能配合你。三寸气在,一切便全有希望,一旦气绝,泽亲王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康轶持重,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扶他:“星元,你说的对,如果我死,我皇兄就什么都没有了。依你之见,泽亲王和毓王谁更适合为君?”

裴星元此事早在心中过了八百回,无法撒谎:“我已经用行动作出了选择,泽亲王胸襟胆识,远超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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