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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倦鸟归巢(2 / 2)


送走了代雪渊,花折抿了抿薄唇黯然神伤,他少见的行为脱离了理性的控制,无厘头的走到了地下室的天井里,天井是地下室通风的大风口,呼呼的大风传堂而过,没有阳光的地方风更凉,秋天的大冷风灌进了他的胸膛里。

他觉得心口窝发热,大口喘了几口气,竟然是将外衣解了下来,撩起了袖子,穿着单薄的中衣,冲着大风卷来的方向,觉得风还是不够凉,要不怎么吹不散他胸口那团焦灼呢,如果能下一场暴雪见好了,他胡思乱想,就那么木木然的呆站着。

这些天许康轶日渐衰弱,脸颊深陷,肩膀单薄的像是被刀削过一样,夜半有时疼到满身汗透缩成一个团靠在他怀里,每轻轻动一次全身便疼得发抖,呼吸和心跳都很急促,他寸心如割,觉得最近时间过的越来越快,五年来最怕的那一天,可能终究是快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中午,终究是调整了一下一团麻似的心情,随便套上衣服,吩咐了一通之后又回到了书房。

巨大的书房内满室阳光,他开始四处转着头找许康轶,却见到那个人独自盖着毯子侧靠在软椅上,膝上摊开一本书,双眸闭着,手无力的垂在倚侧,一动也不动。

他心绷到了极点,怕贸然过去吓到他,轻声喊道:“殿下?”

没有回答。

他稍微大了点声音:“殿下?”

没有回答。

“殿下?”

还是没有回音。

花折不知道为何心在哆嗦,要知道重病之人极可能睡中安详离开,许康轶不会是…一个人…静悄悄的走了吧?

他放缓了声音:“…康轶?”

他当即潸然泪下,觉得连再见还没说呢,他答应过许康轶在他怀中离去的,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去探许康轶的鼻息——

许康轶本来就累,刚才晒着太阳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将手指伸到他的鼻下才醒转了过来,不用想就是花折,他睁眼茫然四顾的看了看:“花折,你回来了?”

见他睁眼,花折如蒙大赦,假装用手搭凉棚看窗棂外的阳光,实则趁机偷偷用袖子摸了一把脸:“今天阳光不错,晒一会太阳挺舒服的。”

许康轶现在视力更差,刚刚睁眼就忍不住开始揉着眼适应光线。

花折蹲在他椅子旁,伸出一根手指头逗他:“这是几?”

许康轶模模糊糊的看着花折苍山暮雪的一张脸,花折的眼神有些空洞,眼睛好像没有以前亮了,他故意答错:“二?”

花折笑着摇头:“不对,再猜?”

许康轶直接伸手抓住这根手指头,启颜一笑:“唯一一个。”

花折:“对啦!”

铭卓,你是我唯一一个。

时间要是能停住就好了,花折探头看了许康轶膝头的书一眼:“殿下,你看外文书做什么?”

自从月下花林那夜之后,花折已经绝少叫他康轶,回复了之前的称呼——殿下,尊敬中没那么亲昵,这样也好:“花折,这些番文看起来弯弯曲曲挺有意思的,我看不清也看不懂,你读几页我听听?”

他经常听花折唱歌摆弄乐器,却还是第一次听花折读番文。

静静的沉浸其中的听花折声音清越的读了半晌,他用手指着花折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注解:“嗯,你注释这些句子怎么读?也读来听听。”

“这几句是什么意思?”

阳光朦朦胧胧的洒在花折的睫毛上,不知道为何让许康轶有些失神,想到了小麻雀归家的鸟巢。

******

重病之人,江河日下,近日来许康轶晚间能静静睡一会的时候已经太少,病魔和疼痛双重折磨,整个人已经黯然失色,夜半疼醒的时候也不说话,就那么咬着牙挺着,花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此时也和挖他的心肝差不多。

这一夜四更天已过,揽着许康轶的肩膀和他一起把这一波疼痛挨过去,又给他换下被冷汗打透了的衣服,两个人各有所想,好长一段时间在静默中度过。

花折轻拍许康轶的后背,觉得他瘦的肩胛骨已经快从皮肤下支了出来,他从来和许康轶如常相处,内心深处不把他当做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殿下,睡得着吗?我给你唱个歌吧?”

察觉到许康轶轻轻的点点头,花折轻轻起调:“大雄真迹枕危峦,梵宇层楼耸万般。日月每从肩上过,山河常在掌中看…”

他还没唱完,许康轶笑着打断了他,声音中透着虚弱:“花折,这歌…气势倒是有,却是歌颂帝王的。”

午夜万籁俱静,花折轻轻按着他肩膀,让他能舒服一点是一点:“是吗?我觉得这难道说的不是殿下?这些年杀了多少只会做官不会做事的贪官,举荐了多少人才,做了多少实事,担了多少责任,踏过了多少大漠长河,为百姓得罪了多少人,为皇兄又操了多少心?”

…唯独没有把时间和心思,用在自己身上。

许康轶倒觉得此生匆忙,什么都已经结束了,活多久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甘心不甘心这一天都已经近了,他稍微抬头,向屋子中间望去,两支点燃的守夜长明烛光在他眼中,也只是白茫茫的两个点而已:“花折,夜幕降临了,你要自力擎烛。”

作者有话要说:精疲力尽的时候,有那么个肩膀靠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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