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月已经循环十遍,被玉衡子杀了十次。
她现在就很愤怒,但是又没有一点办法。
玉衡子慢慢说出那句不下十遍的话,“杀妻证道。”
只是这时候,陈映月突然就不想跟他扯些有的没的,反正左右不过是一死,然后循环往复。
她懒散的倚靠在床边,似笑非笑道,“杀妻证道?可笑,你说你修的是无情道,难道杀了妻子就证明你无情?罪业因果,玉衡子,我恐怕你根本参不透。”
“妻子何其无辜,凭什么要为你的道付出性命。”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要求他人做出牺牲,俯瞰众生,罔顾情义,你跟我说这是你的道?”
“玉衡子,你永远也难堪大道。”
掷地有声,眼眸清亮。
陈映月很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心,因着几千年的业障,清姬执念盘旋在落日森林,恐怕被她毁掉的人数不胜数,这笔孽债归根究底是因他而起。
玉衡子似乎有些微愣,他冷淡的掀开眼皮,薄唇微抿,“我从未想过要用旁人的性命成全自己,我只问心无愧,大道三千,清清,你不懂。”
他还是拿着那柄银白色长剑,悲天悯人的模样一似当年逼她献身苍生的神情。
陈映月轻轻一笑。
她在那剑刺穿心脏之前,率先自爆。
“玉衡子,你且长长久久的活着,活到我取你性命。”气血翻涌,漫天红光,巨大的冲击足以炸裂整个门府。
轰隆一声。
纵然是玉衡子也躲不过普通人自爆的力道。
周遭画面再次破碎,只是这次却是彻底陷入黑暗,像漂浮在夜里的游船,伸手不见五指。
陈映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片迷雾中,她低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完好无损,已经回到了原点,清姬早就消失不见。
旁边是累累白骨,阴森可怖,经年累月不知有多少人丧命在这里。
陈映月赌赢了。
除了自爆这种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法子,她根本杀不死玉衡子。
小黑有些焦急道,“你终于醒了!那个清姬太邪门了,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还有魏临渊,他来找你结果现在被困在结界里……”
陈映月一双丹凤眼目光极深,“差点就回不来了,魏临渊怎么样了?”
“就在前边,和你一样毫无反应。”
那是道淡蓝色结界,玄衣暗纹的少年闭眼站在中间,眉头紧蹙。
陈映月将手里的径直提着剑走过去,磅礴灵力灌输,唰的一剑劈斩过去,隐隐开了一道缺口。
足够她进去。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风刃。
好不容易站住脚,她就瞧见魏临渊垂脚坐在高高的站台上。
陈映月一点点爬过去,试图拉过他的手,“魏临渊,过来。”
少年有些不解,眼睛里满是困惑,“陈映月?”
嗨呀她这暴脾气,小王八蛋现在都不叫师姐了。
陈映月:“我是你师姐,听话跟我走。”
魏临渊茫然的看着她,嘀咕了一下,“我走不了了。”
陈映月压住眼角暴躁,极有耐心的劝他,“你听我说,这是幻——”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就瞧见站台下有一团黑雾直接窜了上来。
“小心!”
“唰啦”一声,那黑雾凝聚成无脸人形,拖着魏临渊的脚往下坠落。
陈映月扑过去的时候堪堪抓住了他衣袖,风卷怒号,她直直地被带进底下的无尽深渊。
漫天黑雾弥漫紧紧缠绕着两人,陈映月死死的抓住了魏临渊的手腕。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旁边早就没了魏临渊的身影。
前面是一片幽深静谧的海,不远处云吞雾绕,高耸楼阁自海面升起宛若蜃楼,似有歌声靡靡丝竹绕梁。
但最让陈映月血液倒流的是面前这个人。
一根碧玉簪子绾住三千白发,眸中永远带着温和善意,大慈大悲,恍若救世菩萨。
他嗓音淡淡带着从前那般宠溺,“小月,怎么这般看着为师?走吧,去云生楼。”
小月。
陈映月鼻头一酸。
恍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愣愣的跟着苍钰,没半点犹豫踏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小黑大声朝她喊道,“陈映月你醒醒,他不是苍钰!你师尊早就死了!这是幻境啊妈的!你给老子清醒一点!”
陈映月恍若未闻。
她抬头笑着,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偶尔和苍钰聊上那么两句,或是关于修炼,或是说些开心的事物。
海水漫过她纤细腰肢,水底的毒物疯狂蔓延。
眼看就要走进漩涡,苍钰摸摸她的头,温润如玉,“小月喜欢海吗?”
陈映月指尖微动,她抬眸一眨不眨的瞧着眼前的男人,眼尾突如其来的掉下一滴泪。
她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没骨头的模样,“不,我喜欢浪。”
一剑穿心,所谓的苍钰瞬间化为一团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