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聪慧过人,自有决断，贫僧方才的一席话也不过是建议罢了，但小友如今不是孤身一人,做这样大的决定，是不是也该让慕小友知晓？”小苦渡眨了眨眼。
突然听他提起慕听白，如同万蚁噬心,如此看来,苦渡大师怕不是早就知道她的打算，也是，如果小光头是苦渡大师的一缕神魂，那知道她脑瓜里的这些也不算什么，只不过,话堵在嗓子眼,沉默半晌，苦笑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优解决办法了,先不说我能否证道长生，单说能不能遇上天道陨落还是个问题。”
“小友何必如此悲观。”小苦渡瞧了眼古魔之树上几近损坏的封印,清了清嗓子道：“离迦魂印解封还有段时间,不如我先给小友讲个故事？保证精彩哦。”
姜梨心乱如麻,本是早已下定决心的事，让他突然一问,又有了些许迟疑。
“没有姜小友和慕小友出现前，修真界中修者中还曾有一位天资卓越的修士,两百岁突破六品，心无旁骛的一心修炼，终是靠努力和天资证道长生，但在天道不灭的情况下,长生者除了无尽的寿元，没什么可追求的了。”
“这位修者或许是后知后觉，也或许是被小O书荼毒，活了一大把年纪突然又想着弥补无后的遗憾，准备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但你知道修士受灵所限，八品之后难以生育，这位艺高人胆大的前辈突发奇想，他将自己伪装成魔修，去魔域找了一位魔修妹子。”
“可魔修与灵修气息功法并不相同，他又如何能伪装？”
“这便是人家技艺高超的地方了，具体如何操作贫僧并不清楚，不过伪装魔修是一方面，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位前辈跟魔修妹子生活不久，妹子的肚子便大了。”
姜梨眉头抽了一下，没想到老和尚讲个陈年八卦能讲的这么津津有味。
“魔修虽说功法不同，但大多都是人族，既然是人族，那便是怀胎十月，可前辈的孩子一怀便是十年。”
“十年？！”
“十年也只是同寻常人的三四月份那么大的胎肚而已，可这十年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一件便是天道陨落了。”
“屹立顶峰时，若能再近天一步，贫僧想，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更进一步，这位前辈亦是如此，他同其他长生者一同竞逐天道，最终胜出了。”
“那他道侣呢？”
“魔族婚配开放，他们虽然神魂契合，但并非道侣，前辈踏出天道的法则后便超脱于天地，留着下怀胎十年的魔族妹子一人，临走时，前辈将精心准备的宫殿交付魔族妹子，希望她能留在那等他回来。”
“世事无常，魔族妹子家族生变，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回到魔域，靠着坚强的意念从诸多魔修之中厮杀而出，继承魔尊之位，不幸的是前辈的孩子没了。”
“家师窥得天道，受命去拯救胎儿，强行用锁魂铸体的圣草元泰金莲留住了胎儿的神魂，谁知胎儿神魂受噬血魔气影响，一池子的金莲都被业火烧尽，好在家师便用九玄寒冰为莲池镇压业火，抱住一株金莲，可业火红莲，嗜血邪妄，师尊不得不聚集元泰众僧为其日夜诵经明文，洗涤魔气，以此往复千年终得净化。三千年后，红莲生子，当时我们都没想到，会有一缕魔气留在莲心。”
“魔气……是黑皇？”
苦渡摇头，“红莲或魔气本是一体，皆是慕小友，又从何而来黑皇此人。”
姜梨听的一知半解，提问道：“黑皇是道君神魂中剥离出来的恶念，即便当初算是一体，可分离这么久，各自已然走向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了，这又怎么能算一个人呢？”
“神魂有三魂六魄，那一缕被剥离的神魂无魂也无魄，他不算是人个。”苦渡沉默少许，扭头看向满脸疑惑的姜梨，“他虽不是人，却强行为自己找了个强大的魂器来滋养，愣是靠古魔之种的邪恶术法为自己强补出个三魂六魄，自那时起，他便是脱离天道之外的存在。”
“魂器？”
姜梨对上小苦渡意有所指的双眸，清澈的眼底明显是在暗示着什么，不过一瞬，姜梨明白了。
“这魂器……是我吗！？”
苦渡点头。
姜梨愣在原地，被突如其来的身份信息给吓到了，任凭谁知道自己其实是个魂器什么的奇怪东西也会如此，在这个消息前，她好歹还算是个人。
苦渡似乎是读出姜梨的想法，笑着宽慰道：“小友不必胡思乱想，魂器并不是个物件儿，是万千神魂中一种特殊的存在，这么多年，难道小友就没觉得自己的神魂异常强大么？”
“强大？”
在苦渡的提醒下，姜梨抽丝剥茧般的捋了捋往日那些超乎寻常的事，当初她还是神魂状态时就发生了一件奇事，虽说慕听白当时受了伤，但被一个没有修为的神魂入强行破开识海，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她做到了，不但如同进自家门似的大摇大摆的进入他的识海，还强行给他睡了。
除此之外，在鹿鸣城古魔之力失控那次，她强行压制住古魔之力将其淬洗，进而反击黑皇，也是开了挂一样的存在。
好吧，原来她也是个开了挂的。
但一想到黑皇曾经把她当成容器一般使用，就觉得恶心。不过也确认了一件事，她儿时听到见到的那些诡异的场景是真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魂器的特殊，也正因此，她的孤独、被厌弃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爸爸妈妈的容貌在她面前稍纵即逝，已经模糊的记不清楚了。
姜梨勾起唇角，淡淡苦笑。
这些都不重要了。
“大师为什么现在才同我讲这些，既然当初就知道我是黑皇的魂器，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让道君远离我，或告诉他我的神魂中有古魔之种，这样……也许可以避免今天的局面。”
“因果循缘，是好是坏，是他自己的道，也是天地的道，贫僧无法左右，既然故事讲完了，小友也该继续走自己的道了，是何选择，全凭本心。”苦渡抬眼望了望身边参天的古树，喃喃道：“这树可真壮观呐。”
说着，他手微微一晃，揽了一手的莲蓬，各个饱满，霎时间莲蓬化成一缕金光涌向古魔之树，片刻间古魔之树外束缚着的蓝光消失殆尽，迦魂印彻底失效。没有了束缚的古魔之树疯狂生长，不停的开枝散叶，向四周蔓延，掠夺，吞噬。
它要将整个空间占满！
未等姜梨问出声，面前的小苦渡便被枝叶缠绕进去，下一瞬，她也被枝叶拉了进去！
一睁眼，铺天盖地的寒冷包裹而来，姜梨艰难的撑着被冻在冰凌上的眼皮，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被冻得发紫的容颜。
是慕听白！
他长大了一些，虽挂着些少年的稚嫩，但已几乎和往日无异。
此时此刻，慕听白将她拥在怀中，二人身外有一层厚厚的冰凌包裹着，这样的造型让她不禁想起之前慕听白遇到危险时身体自然而然解出来的冰晶棺材。
余光瞟过，周围的情景有些震撼，天地倒转，万物下坠，落入天地间的一道通天裂缝，裂缝中凝出一股宽大的黑色气柱，电弧肆虐，将时空裂缝扯的更大，像是准备吞噬这个时空似的。另一边，秘境边角处的黑洞仍旧在吸收空间内的一切，两边都在一刻不停的掠夺着小空间内仅存的能量与物体，再这样毁天灭地的景象中，慕听白利用九玄寒冰凝结出的冰体将她结结实实的保护住，周身充盈的古魔之力被冰层困的死死的，完全出不去。
睁眼的一瞬间，她便接收到了一个消息。
天道亡了。
担心睁眼世界就要毁灭的姜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的古魔之力被控制住了，但世界依然在毁灭。
千钧一发之际，他亲自拦住了她。
耳畔之外，是慕听白沉稳有节奏的心跳。
扑通、扑通
近在咫尺的声音，是他深情的守护，让她不安的情绪也跟着趋于平静，一时间，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毁灭也好，覆亡也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梨艰难的动了动唇，唇瓣上的皮被冰凌黏住，一股子血腥味涌了上来，随后的一瞬间，伤口愈合，要不是这股子腥气，她都不会察觉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是九品劫仙了？！
姜梨闭目一瞬，识海中的古魔之力便涌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对天道天机的参悟，奇怪的点与线出现在她的识海中，以一种奇怪的顺序排列着，游走着，牵引着爆溢的古魔之力进入丹田，进而游走于四肢百骸，淬洗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