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白秋秋才张口说了第一句话：“你们，在干什么？”
这句话带着七分狠戾三分痛恶，咬牙切齿的模样明明该让人害怕，可元辰藏在自己双肘下的脸却因这而笑出了泪。
那是他的小师姐第一次为他动怒。
他无声在笑，胸腔里的东西在剧烈地跳动，血液开始回暖，好像初春刚融化的小溪，快乐地奔腾过每一处。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心动，也终于有了铠甲和软肋。
李淮先是吓得不敢动，后来许是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居然迅速捡起一截碎竹片要往元辰身上扎。
白秋秋反应快，青萝玉藤一甩就勾住李淮的手腕，猛地一拉扯，李淮被扔出了一段距离。
她恨极，又要抽了他两藤条，李淮看着藤枝向他挥来，连忙爬起，却恰巧让藤枝抽破了脸，鲜血一下就冒了出来。
其余三个弟子见势不妙赶紧跪地求饶。李淮手捂着脸，怒瞪着眼前这一切，知道他已无势，悄悄后退几步迅速逃走了。
白秋秋盯着地上猛磕头的三个弟子，咬牙切齿道：“滚!”
三个弟子没敢耽误生怕走晚了藤枝要落自己身上，赶着这个机会落荒而逃了。
竹林里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
竹叶沙沙作响，元辰坐在地上，白秋秋垂首看他。
明明四周黢黑，两个人却还是静默了许久。
“你是猪吗？”白秋秋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就去捡了方才丢在地上的灯笼。
然后一把抓住元辰的手，扯着他一个劲儿往前走。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元辰眼里全是拉着他前进的人的身影，被填得满满的，别的夜色再也挤不来了。
等到了元辰的屋子，白秋秋把人带进去按在凳子上，关好了门，张嘴想要训他，可情绪全从鼻音里溢了出来。
白秋秋从小是在福利院一路受人资助长大的。没爹没娘的孩子平日里再怎么活泼，暗地里总有感性又细腻的时候。
她就是见不得，见不得别人欺负他，见不得他受人欺负不还手，见不得他没人疼就不疼自己的样子。
因为她也曾一度因得不到爱而不爱自己。
感同身受。
所以她难受，她心疼，她真正哭了鼻子。
刚开始哭她还觉得丢人，可后来一想她现在不过十六而已，怎地不能哭了，索性让鼻子眼眶放肆地红。
“你怎么能那么笨！不还手，不呼救，就让他们欺负你。拳头打在身上会疼的，也总会有人心疼的，要好好爱自己才是。”白秋秋自以为凶巴巴地教训着他，可实际眼眶红红，又带着浓厚的哭腔哪里还有威严在，倒是像极了急起来咬人的兔子。
这一席话说得元辰心里又甜又酸。
无论如何，他总算在他小师姐心里是有个位置的，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也很满足了。
“师姐凶起来的时候，真好看。”元辰痴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又抬手擦了擦白秋秋眼角，认真地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样子，也好看。”
白秋秋脸上一下就热了起来，她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认真又虔诚的夸奖。
那是双眼睛会让你觉得自己在发光。
她明白，他夸的不只是她的外表。她什么都明白，却仍旧开始动摇。
终究，她还是没办法再把他当成书里的人物。
他是那样鲜活，一颗心是如此灿烂和热烈。
白秋秋脸热得不行，不知说什么好，实际羞涩无措却佯装成气急败坏的样子，训道：“你是猪吗？到底听进去了没！”
“师姐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白秋秋闻言丢给了元辰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不想下一句，“师姐，其实我确实是属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