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荣瞧见了高长仪,两眼放光,遥遥地喊一声,“阿姊!”
这一声不可谓不大,高佩直皱眉头,斥他,“大呼小叫什么!”
高荣老实了。
高长仪到高荣身边坐下,高荣把那碟墨绿的米糕推过去。
高长仪拿筷子戳了两下,问高佩,“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二月才离得家,这可才三月初,往年可是要九月底甚至十月底才能见到人的。
高佩咳了一声,放下酒杯,试图摆出长兄的威势来,但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句,“我自己的家我怎么不能回?”
这话没问题,高长仪点了下头,说了句,“行”,闭了嘴。
糕咬了一口,高长仪问高荣,“阿允呢?”
高荣咽完了,放下筷子,含混着说了一句,“不知道,没见着。”
高佩闻言,朝高长仪看过去,规劝一般,“你们都多大了,男女大防,日后也要注意一些。”
高荣向来是兄长的支持者,立马接了一句,“就是!”说着又要去夹糕吃。
高长仪一把攥住他筷子,抽走了,冷声道:“男女大防,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高荣正要辩驳,高佩在一旁接腔,“说的对,差点把你忘了,还不赶紧过来!”
高荣无妄之灾,被兄长阿姊两头训斥,还嘴又不敢,吃了亏还得继续装孙子,垂头丧气地去高暄身边坐着去了。
高长仪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猛地站起来,对高佩道:“要顾忌男女大防,天都黑了,你喊我过来!”
“我是兄长!”
“阿允跟阿荣都是我弟弟呢!”
高暄饮了酒,脸有些红,看儿子女儿吵起来了,笑了两声,劝道:“哎呀,怎么就吵起来了?”然后亲自给高长仪盛了汤,“阿宝,玉竹老鸭汤,你爱喝的。”又对高佩讲,“也给你阿弟盛一碗。”
高佩老老实实应了声是,真的给高荣盛了一碗,递给他,高荣忙不迭去接,整个人都战战兢兢。
高长仪看着面前的碗,一掌拍在案上,发脾气,“不吃了!”
高佩道:“父亲面前,这样放肆,成什么样子!”
高暄却皱着眉头对高佩道,“怎么跟你妹妹说话这么大声?”又对高长仪说,“阿允说是不大舒服,已经睡下了,才没叫他来。”
高长仪想,许是背她走那一段路太劳累的缘故,累了确实该先休息,转念一想,要是高佩知道昨天裴允背了她,不知道这位嘴里念叨着男女大防的兄长又要说什么话出来,遂朝着他哼了一声,拿起勺子喝起汤来。
灯火摇曳,一家人其乐融融。
第二天一早,高佩亲自带了个箱子,送到了高长仪这里。
青鸢给他端了茶,他喝一口,看着高长仪在那儿翻翻捡捡,声音震天响。
高佩都要忍不住问:“你干什么呢?这么大声响。”
高长仪拿起一柄竹骨团扇来,素纨上绣的花样很得她喜欢,摇了两下,香气若有若无,却沁人心脾。
她拨了拨剩下的珍珠宝石玉料,无甚兴趣,这么些东西里头也就这几把扇子还算有些心意。
高长仪就有些不满,“你未免也太敷衍我,回来的急,挑不出东西就罢了,我又不会说什么,非要弄这些来,失了真心。”她又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才跑出去,又回来,怎么,收了心要入朝报效家国了?”
高佩道,“我可是你亲兄长,怎么说话也这样?”
“嗐,我问你呢,扯别的做什么?”
高长仪在镜子前照了许久,把头发又往冠里塞了塞,问青鸢,“这该看不出来吧?”
青鸢替她整衣襟,很是担忧,“女郎,装扮肯定是没问题了,但是伎馆里的那些女的眼睛个个都毒的很,瞒不了的。”
高长仪又把衣领束高了一点,说:“不离太近不就好了,只要能糊弄迎面过的人就行。”
青鸢苦着脸,哀求道:“女郎,这不行的吧,别去了!”
高长仪绷着脸,“我就瞧瞧罢了。”
“那,那好歹带上我!”
“你给人认出来怎么办?你哪里像个男的?你放心,阿乐陪着高佩走了不少地方,能顾着我的安全的。”
高女郎转身一变成了个俊俏小郎君,坐上了去伎馆的马车上。
到了地方,下了马车,果然见丽水边停着几艘硕大华丽的画舫,雕梁画栋,尽显奢靡之气。
“冯芊是吧?”
高乐应了声是。
高长仪突然就有些紧张,觉得高佩的做派她肯定学不来,于是想了想裴允平日的姿态,又添了些刻意的昂首阔步,往其中一艘画舫上走去了。
“我找妙音仙子。”高长仪拉了个画舫上的人,这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