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叹息,老老实实顺着他的话答道,“想,不过这册是古本,若没有恩师点头,再焚香沐浴,苏某定不敢唐突。”
“爹说过,书摆在这便是给人看的,想看的话,直接看就是。”
修长的手指从书架上轻而易举地抽出那册古本,递在苏锦手边,“倒也不必非得焚香沐浴,只要你看得时候仔细些,莫要损了页便是。”
古本在手,郎君在右。
芝兰玉树,清俊矜贵。
苏锦怔怔地望着他,耳边的红意似是燎原的野火,被风一吹,呼呼然烧得无穷无尽。
就连腔子里那颗古板的心也沉得似山,坠得心尖止不住的往下拉扯。
一时忘了呼吸。
沈原从未见过女子会脸红成这副模样,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混着清淡的香气软软往苏锦的额间贴来。
只差分毫,便可肌肤相接。
苏锦眉间随着他的停顿,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刚刚还在下坠无止尽的心犹如被看不见的红线缠绕,极快极快地翻涌上升。
一上一下,跳得又快又响。
就连鬓边也开始鼓动,合着紊乱的呼吸,搅碎了苏锦仅剩的清明。
她瞪大双眼,不知自己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藏在衣袖的手指攥紧再攥紧,就连手中的古本何时被人重新接过放回书架也不知。
苏锦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他指下那丁点肌肤。
紧张的发疼,发痒。
尤其郎君还微微笑着,她更加不知所措,更不敢推开面前的人。
他越是笑意盈盈,苏锦砰砰乱跳的心就越像是被谁轻轻咬了一口,涩涩钝钝的疼。
安抚不了也触摸不到。
她脸上鲜红欲滴,早就忘了还可以躲开。
只傻愣愣地仰着头,被迫将自己藏也藏不住的心慌意乱尽数摊在郎君面前。
修长的手指蓦然收起。
耳边是他淡然的笑声,“还以为是个专注课业的书生,没想到仍是被这副皮相所惑,连到手的古本没了都不自知,焚香沐浴?”
沈原语带着讽刺,凉凉撂下一句。竟是看也不看苏锦,衣袖一甩,径直转去了屏风之后。
他来去都不曾停顿。
似仙似风,叫人无法琢磨,亦无法挽留。
山水泼墨的屏风,单看纱面就已价值不菲。
哪里是她这种穷书生可以肖想。
剧烈跳动过的心早已失了气力,重重地跌回腔子。
苏锦垂眸,掩住了其中的晦暗。
.........
“公子!您可算出来了。”
前来报信的小厮白着一张脸,话还未说上两句。探头探脑的神色一凛,猛地跪在地上,“大人。”
沈梦治家与治学一般严谨,府里的婆子婢女要读书,小厮自然也要认字。
偏沈原身边伺候的这一对活宝,一个认字不认词,一个既不认字也不认词。每每见了沈梦,都像老鼠见了猫,抖得厉害。
沈原站在原地,乖顺地行了礼,“母亲。”
“嗯。”沈梦板着脸,瞥了眼沈原,才迈开步,又停了下来,“今日可是出去受了凉?”
她一走一停。
沈原不知何故,轻轻摇头道,“未曾。因雨势太大,儿子一直在花厅赏戏。”
与五皇女出游,已经叫母亲心忧万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五皇女还约了其他几位公子一同,是以并未独处。”
“五皇女虽然风流,总归还是遵礼的。”沈梦倒不担心这个,她瞧着沈原仍旧微红的耳尖,再看他说起五皇女一脸正经,稍稍松了口气。
末了,又道,“一场雨一阵寒,你去吩咐厨房熬些姜汤,与你父亲一同喝了。男儿家身子骨不比女子结实,总归小心些没错。”
“是。”沈原眼里温和,低低应了。
目送沈梦离开,刚刚还抖个不停的小厮一下活了过来,扶着沈原的手臂悠悠拍着马屁,“公子,刚刚小的瞧您逗那呆子,当真是过瘾。”
“不仅叫她火烧眉毛,自乱了阵脚,还一句话就堵得她无言以对。照小的说,刚刚这书生娘子脸红成那样,怕是此生都忘不了公子,将公子放在了心尖尖上。”
沈原一顿,指尖似是沾了火,顺着经脉,极为隐匿地一路蔓延。
“咦?公子!你是不是真着凉了?怎么脸越来越红?莫非您害......”
“淮安。”
“公子,您说。”
沈原咬牙,望着仍满脸喜气的小厮,拍了拍他的头,几个白眼翻过,“又乱用成语,回去把识字论再抄十遍。”
他害羞?
沈原暗暗嗤了一声,怎么可能,他才懒得与她这种穷书生扯上关系!
他未来的妻主,必然是喜怒不形于色,心有谋算的贵女。才不是被人瞧上两眼就红透了脸,不知所措的呆瓜。
这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