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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先祖的喜悦(1 / 2)


桑远远笑弯了眼。

她侧仰着头,眉梢唇角仿佛有万千朵合欢花在悄悄绽放。

幽无命动了动眉头,颇觉难以招架。

她轻声吐气:“把木灵炼到那金贝里面去。”

幽无命一怔,眯起眼,望向秦无双面前的竹槽。

金贝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与它之间,隔了小半个场地。要炼化,必须操纵着灵蕴与不灭火,从渠下渡过去,然后隔着竹槽来炼那金贝。环渠正中,是一整面树根制成的葫芦型带纹理的案桌,火焰从底下走,倒是问题不大。

只是这不灭火他刚刚才炼化为己物,控制实在算不上纯熟,将灵蕴炼入物件中,更是还一次都没有试过。

他精通的,向来都是那些杀伤的本领。

这般精细活计……

幽无命是个什么情况,桑远远心中自然有数。

她轻轻攥了下他的衣角,带着七分笑意、三分羞意对他说道:“你最厉害了,一定可以办到的。对吗?”

幽无命呼吸一滞:“呵,当然。这种小事难得到我?”

啊,这对无处安放的翅膀!

桑远远憋着笑,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偏回了头,望向秦无双面前的金贝。

金贝一出,便连目中无人的幽盈月都瞪圆了眼睛。

即使平日对战事和军情毫不关心的贵女们,也个个都知道此物价值非凡。拿到这金贝,等于是将秦州这块灵矿宝地变成了自己的后勤军备库,这是何等骇人!

抛出王牌之后,秦无双微微一笑,垂下螓首,漫不经心地从渠中取出玉盏来,时不时轻抿一口。

轻松欢庆的气氛霎时凝重了起来,各州王女都顾不上韩少陵,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自家兄长或弟弟的身上,暗自盘算着可有竞争之力。

要论修为,当初韩少陵与幽无命在玉门关一战时,已是灵耀境二重天的强者,如今伤势养好,修为恐怕又更上一层楼。

论实力,韩州综合力量只在东州、云州和幽州之下,而且老韩王死时发生过极其严重的动.乱,韩少陵一手平定了境内,短短十来年时间便带领韩州走到了这一步,足以证明他有勇有谋,乃是不世豪杰。

论财富,和隔壁捉襟见肘的幽州王相比,韩少陵可谓财大气粗。

论地位,韩少陵三十岁已是一州主君,而在座的其他王族男子只是世子,还不知老爹何时退位。

算来算去,众人都觉得没什么希望。

而且人家秦州已摆明了车马,就是冲着韩夫人这个位置而来,又岂会花落别家?

这般想着,一众青年才俊忍不住缓缓地摇着头,暗叹无望。

如今,端看韩州王是个什么意思了。只要他拍了板,秦无双与金贝,便双双是他的囊中之物。

韩少陵也没料到秦州王所说的‘惊喜’竟是如此惊喜。他原以为,那老东西舍得拿出来的,至多也就是六折的银贝而已,没想到居然是金贝。

这一瞬间,他心中的天平立刻倾向了秦无双。

这个女人,必须拿到手中。

与鸿图霸业相比,情情爱爱终究只能靠后。

他这般想着,忍不住目光复杂地瞥了桑远远一下。

恰好看见她笑吟吟地伸出手,去取渠中的一对冰蓝合欢花。

韩少陵的心蓦地一痛——昨日她说什么已有心上人,分明就是赌气说的瞎话,如若不然,她为何又要取渠中之花?可不就是故意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吗?若是没有这金贝,自己待会儿便捡了她的花,她必会半推半就应了自己……

可惜,为了金贝,只能暂时辜负她了!其实,若论心中疼痛,自己恐怕比她更痛一倍!女人,她们又如何懂得,男人活在世上要背负着多少东西,岂能像她们一样满心只有情情爱爱?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二人竟要在这最后一步的时候错过了,真真是造化弄人。

韩少陵被自己感天动地的脑补弄得胸腔发闷,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桑远远手中的合欢,目中满是旁人看不懂的深情。

只见桑远远捞起了那对冰蓝合欢,捧在手中看了片刻,将其中一支斜斜插在鬓侧。

无数道目光凝在了她手中的另一朵冰蓝合欢上面,只待她将它抛入渠中。

却见她回过身,将手中合欢递给了身后的‘侍卫’。

二人指尖相触,眸底淌过甜蜜的笑容。

众人:“???”

韩少陵:“!!!”

秀了一把恩爱的桑远远丝毫没有虐了狗的自觉,给幽无命再打一记鸡血之后,她拈起一盏青色的美酒,朝着斜对面的云许舟遥遥一敬,然后指了指自己发间的合欢。

云许舟笑了下,摇着头,随手也从渠中捞起一朵橙色合欢戴在头上,将另一半掷回。

桑不近立刻身体紧绷,狭长秀目睁得滚圆。

“她为什么还要掷花!”他凑过头,低低地向桑远远抱怨,“不是该留给我么!”

方才他见桑远远将花递给了幽无命,心中便已在美滋滋地想着,待会儿接了云许舟的花,然后如何如何。谁知她居然把花给扔回渠里去了!

桑远远见他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叹息道:“我的亲哥啊,你看看,那边平世子,放了整整五张纸帛作礼,喏,那边周世子,堆了座金箔小山,你再看看人家章世子……他们哪个没盯着摄政王?你以为人家摄政王就非得跟你不成?”

桑不近立刻炸了毛,像只斗鸡一般,盯住了那朵随着水流蜿蜒漂下的橙色合欢。

这会儿已有数位王女取了一半合欢花戴在头上,水渠里飘了不少落单的花儿,一阵阵暗中的眉来眼去、刀光剑影之后,又有两对合欢顺利找到了主人,结成了双。

桑不近却是出师不利。他捡了云许舟的花,云许舟却把头上那朵摘下来掷回渠中,他只得不甘不愿把手上那朵还了回去。

外头,各州国送来的贺礼一一抵达了韩宫,流水一般送入殿中,请韩少陵过目,待他表示感激之后,再归入库房。

此刻的韩少陵,既满怀野心,又有些殇情痛苦,迟迟没有与秦无双敲定下来。贺礼一一奉上,倒是给了他一些喘.息缓解的时间,他双手撑着面前的渠案,目不转睛地盯着唱礼的内侍。

“主君,”内侍恭敬地俯身,道,“下一份礼,来自‘潇湘馆主’。”

韩少陵神色有一瞬间不自在,旋即,朗声道:“拿上来。”

这潇湘馆主,说来便有些话长。当初韩州内乱,有位老臣被陷害致死,家中年轻女眷悉数被没入了官窑。等到韩少陵拨乱反正之后,发现那位老臣之女已在窑中混得风生水起,竟是不愿出来了。这几年,她替韩少陵收集了许多消息,为他建立了牢固的地下情报网。

这一位不记家仇反而一心为韩少陵办事的奇女子,便是‘潇湘馆主’。

韩少陵对她有愧,又感念她为国尽忠,于是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落了她的脸面。

桑远远忽然心有所感,不动声色偏头望了幽无命一眼。他此刻已开始尝试着从渠下渡火了,眼睛微微眯着,眉川皱起个小小的‘川’字,专注的模样,让这张易过容的脸多增了好几分风采。

这样的极致专注,她只在战场和她的云榻上看到过。

心跳忽然便漏了好几拍。

虽然近在咫尺,可她还是想他了。

她微侧一点点头,闻到了他身上暗淡的花香。

很快,一只流光炫彩的大蚌壳被搬进了殿中。

桑远远:“……”果然猜中了。

潇湘馆主,是幽无命的人。

果然世间没那么多圣母。韩少陵杀了潇湘馆主全家,她却甘愿身陷泥潭中,忠心耿耿替他办事,实在也是很反人性的事情。投了幽无命,倒是更合乎情理。

当初幽无命说,他有位至交好友生辰将近,便把蚌女送他做贺礼,没想到这个‘至交好友’正是韩少陵。

幽无命既然能通过潇湘馆主把蚌女仙送来,想必已是好好‘教育’过,绝不会让她多说废话。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只巨蚌之上。

赵、周、齐三州与东州接壤,几位王孙世子早已隐藏着身份前往西府会过蚌女仙,一见这蚌被端了上来,顿时偷偷在渠下跺脚不止,惋惜得心肝发颤。

没喽,蚌女仙变成他韩少陵一个人的喽!

等待许久,蚌壳终于缓缓地撑开了一线。

无数双眼睛聚了过去。

桑远远回忆起蚌女那白润的、柔若无骨的身躯,顿时感觉胃口又好了几分,很想吃烤鱿鱼、生蚝和扇贝。

“咯——吱——”蚌壳撑开了手掌那么长一段,然后又合了下去。

桑远远:“?”

这是欲擒故纵弄岔了吧?搞得好像蚌壳很劣质的样子。

就在众人和桑远远一样,暗暗发出嘘声时,只见那蚌壳忽然“砰”一声巨响,猛然张开,分成了两半。

众人猝不及防,都被吓了好大一跳。

定睛去看,只见那蚌中狼狈地蹲着个白衣女子,正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敢情方才是真没能推开。

可把她累坏了。

韩少陵浓眉紧蹙,模样颇有几分不悦。

潇湘馆主办事向来是周到妥贴,不想今日当着诸州王族的面,竟来了这么一出。若这蚌中当真有好女,那也就罢了,可看这白衣女瘦瘦小小,姿态丝毫不见优雅柔美,就算生得美丽,也上不了什么台面。

正是不满时,只见白衣女子猛地抬头望向他,竟是一副怒气腾腾的模样。

梦无忧!

韩少陵捂了下额,只觉气血逆流,怒发冲冠。

不必猜,定是这梦无忧从殿中偷跑出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这蚌里原本的人给换了出去——这种事一看就是梦无忧能干出来的!

她这是,闪亮登场,兴师问罪么?!

看清了梦无忧的样子后,一众王族目光复杂地望向了桑远远。单看容颜,这两个女子生得实在是像极了。

同为王族,众女不自觉地代入了一下自己——若是夫郎找了这么个赝品回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宠着,那当真是别提有多膈应了!

韩少陵咬牙切齿:“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梦无忧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从蚌中走了出来,悲伤地喊道:“韩少陵!上次,我带回万年灵髓,将濒死的你救了回来!当时你说了什么?你对我说,这一生,都会视我为心头最珍贵的宝贝,从今往后,再不让我伤心落泪!”

听到‘万年灵髓’四个字,桑远远心中暗惊,垂下眼眸掩住了异色。

书中并没有这样的剧情,看来是自己的‘复活’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原著里并没有玉门关之战,韩少陵与幽无命其实没有多少交集,长城保卫战之后,他们便各忙各的事情——幽无命一心要杀姜雁姬,根本没把韩少陵这么个人放在眼睛里,而韩少陵则纠结于情爱之中,忙于对付觊觎梦无忧的各路男人,以及觊觎他自己的各路女人。

因为桑远远的‘死而复生’,导致本该没有交集的韩少陵和幽无命在玉门关打了一仗。韩少陵被幽无命一击重伤,险些丢了性命,梦无忧原本找了个冥族宁鸿才想要替韩少陵换命,不料却被桑不近截了胡。

桑远远本以为韩少陵凶多吉少,没想到这次见面,他非但身体无恙,修为反倒连晋了五个重天,平地飞升至灵耀七重天!

更没想到的是,韩少陵这番际遇,竟是因为梦无忧给他寻来了万年灵髓。

万年灵髓啊!女帝君姜雁姬也就得了那么一匣,她自己还没敢用。这样的东西,梦无忧这么个修为全无的废材,竟也能寻得一份,供韩少陵治伤、晋级?

桑远远的心脏‘怦怦’直跳,脊背阵阵发寒。

她不敢想象,梦无忧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耽于情爱,满脑子只有为韩少陵要死要活的话,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气运之子吧!

桑远远眯起了眼睛——她知道梦无忧就是有这么逆天的运气,问题是,这话说出来,旁人会信么?等到今日的事情传到姜雁姬的耳中,她必定以为,是皇甫俊把万年灵髓给了梦无忧这个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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