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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二更(1 / 2)


剑“哐啷”一声倒在地?上,司湛转身就朝产房里?奔去,“婉婉!”

还未近门,就听?见一声破晓的婴儿啼哭声,司湛的脚立时定在了半道上。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产婆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眉开眼笑地?走了出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小王爷。”

司湛难以置信地?慢慢走上前去,看着孩子大声啼哭的模样,他抬手想去抚摸他皱巴巴的小脸,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只是手抬到一半猛地?顿住,转而死抓住产婆胳膊,急切地?问:“王妃如何了?”

产婆只顾着抱孩子出来,临出门时看了一眼王妃,似闭着眼睛,只以为是不行了,便摇头叹气道:“王妃她……欸?王爷,产房晦气,您不能进去啊……”

话还没来得及话说?,司湛就已推开了门,忙不迭地?推开屏风,撞了进去,“婉婉!”

周叔正跪在床头,一根一根地?撤着宁婉婉手臂上的银针,而宁婉婉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床上,褥子上全是血,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司湛站在床边一步外,不敢靠近,不敢转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颤声问周叔,“周叔,婉婉怎么了?”

周叔见司湛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忙起身解释道:“王妃意志非常人所能及,自?会有常人没有之福相,小殿下切莫担心,王妃血崩之势已控制住,眼下只是力?竭昏睡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司湛的魂这才回了个?七七八八,他缓缓走到床边,拉着宁婉婉的手揉了又揉,捏了又捏,最?后俯身在宁婉婉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深吻。

昭仁十四年冬,潜南宁安城知府带兵攻打逸王府,十三寨土匪摇身一变,五万精兵从?天而降,将江知府所领五千高家兵尽数屠完,次日,江知府满门被灭,悬其族人众尸于宁安城四大城门之上示众三日。

自?此之后,宁安城内城外正式由司湛的兵驻守,取名定南军。定南军一驻,各大富绅立即唯逸王令是从?。

经?过半年多的治理,潜南已见成效,百姓们已经?能够安康乐业,自?知府死后,潜南官场上经?过一次大换血,如今也算是政通人和。

不过定南军镇守潜南的消息始终会传出来,而等它传到了汴都,就势必会激起惊涛骇浪。

果然,三个?月后,司烁下令,由临川高统制亲率八万军马,攻打潜南。

司湛的身体每况愈下,就连此前鬼无度给的方子都开始慢慢失去效用了,整日里?不是吐血,就是昏睡。

眼看着大军即将兵临城下,宁婉婉不由得心下焦急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左手边摇篮里?沉睡着的孩子,又看了一眼右手躺着的昏迷不醒的夫君,眼下,她必须拿个?主意了。

无根山。

宁婉婉只带了元珠一人前来敲钟拜山。

上次见面?的拿个?小童子竟很?快现了身,仿佛早就等在这里?似的,恭敬地?对宁婉婉做了一个?请,“夫人,师父请您进山。”

宁婉婉心中?一喜,正要和元珠进山门,小童子忽然拦住元珠,“我师父说?了,只能让夫人一人进山。”元珠一听?,柳眉倒竖,杀气立时溢了出来。

“元珠,你且在这里?等着。”好不容易等到见鬼无度的机会,她必须把握住。

“王妃姐姐,只怕那老东西?不安好心。”

宁婉婉定定地?看着元珠,只说?了句:“你放心。”元珠便不再?阻拦,任由宁婉婉随着小童子进山了。

大概是有小童子领路,一路进山,宁婉婉并未发现这无根山又何奇特诡异的阵法。小童子带着她很?快来到一处湖心亭,湖心亭里?放着个?躺椅,躺椅上有个?头发花白,穿着青衫之人半倚在上面?……钓着鱼。

见那人背影时,宁婉婉皱了皱眉,似觉得哪里?见过似的,正要问小童子时,一低头却发现小童子不知何时消失了。宁婉婉四下看了一眼,见四周并无他人,只有亭中?一人,便踏上桥廊走了过去。

“潜南逸王之妻,宁氏拜见山人。”宁婉婉用江湖的方式拱手行礼道。

鬼无度侧身背对着宁婉婉一动?不动?。

宁婉婉又重重喊了一声:“潜南逸王之妻,宁氏拜见山人。”

“哈……”鬼无度这才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然后起身,伸懒腰,转过身,笑道:“逸王妃,我们又见面?了。”

“你?”宁婉婉大吃一惊地?看着眼前这张似曾眼熟的脸,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当初那个?游医!”

“正是鄙人。”鬼无度笑眯眯道。

得知游医的真正身份是鬼无度之后,宁婉婉心中?一阵阵惊骇,联想起之前的种种,再?想起现在鬼无度千方百计地?引她前来,她不由得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鬼无度,“你到底想做甚?”

鬼无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宁婉婉冷笑:“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说?着,鬼无度自?己的耳后根后面?,缓缓拔出了两根极细极长的银针,随着银针彻底拔出,鬼无度那张宛若童颜的脸以肉眼之速变化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张和司湛酷似五成的脸。

“你……??”宁婉婉又惊又骇,看着鬼无度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是谁?”

鬼无度笑着问:“你应该见过湛儿他娘的画像吧?”鬼无度这么一说?,宁婉婉顿时想起眼前这张脸,倒是和司湛母妃的脸似极,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你莫不是……是湛哥哥的外祖父?”

鬼无度满意地?点了点头:“鄙人姓秦,名无度,乃秦素缨生父,蓬蒿门掌门人。”

宁婉婉怎么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毒圣鬼无度竟然是司湛的外祖父,现在想想,难怪当时他会以游医的身份故意引她上钩,火灵芝也好,药方也好,都是秦无度在暗中?救司湛的性命。

她大喜,忙上前一步问:“你既是湛哥哥的外祖父,又是毒圣,一定知晓如何能救湛哥哥?”

“我自?是知晓的。”

“太好了。”宁婉婉抓起秦无度的胳膊就急急地?朝外面?边走边说?,“求外祖父出山救湛哥哥,他快不行了。”

秦无度却拉住了她,“这山我不能出。”

“为何?”宁婉婉不解。

“因为蚀骨寒是我下的。”

“你说?什么?”宁婉婉大吃一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无度摇头叹了一息,似有无奈道:“确切来说?,是樱儿求我下的。”

秦素缨?司湛体内的毒竟是秦素缨下的?!!

宁婉婉又惊又骇,“母……她为何要那样做?”

“为了保湛儿的命。”

“……婉婉不明白。”

秦无度回到亭子里?的石桌旁,先?替宁婉婉倒了一杯茶,递于宁婉婉,宁婉婉看了茶一眼,没接。秦无度无奈地?笑了一下,头一仰,举杯喝了个?干净。

才道:“我与登方子是同门师兄弟,出山后,登方子云游四海,我便在江湖上创建了蓬蒿门。樱儿自?小在蓬蒿门长大,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就想让她留在门中?,嫁一个?江湖世家,和和美美地?过一生就可以了。可她却一心想走出去闯荡,说?什么等她阅尽千山后自?会回来,我气她不听?我言,便从?此不管不问。”

“谁知数年以后,她派人送来一封信,说?她在外救了一个?人,最?后还嫁给了他,希望我能去参见他们的婚礼,我因气她当年说?走就走,便拒了她。又过数年以后,她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亲自?回到了蓬蒿门,我才知道当年她救的那个?人就是司慎。”

“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就是湛哥哥?”宁婉婉稍稍放下戒备,坐了下来。

“是他,彼时樱儿已经?中?了慢性毒药,只因发现的太晚,已经?深入进肺腑,就是连我也是束手无策。她心知自?己活不了多久,又无家世依仗,而当时凌梓如背后的凌家势力?如日中?天,俨然已经?到了架空司慎皇权的地?步,樱儿担心湛儿未来逃不过凌梓如的魔掌,便求我在湛儿身上下了蚀骨寒,以至于让所有人以为湛儿自?由体弱,活不过二?十四岁。”

原来当年秦素缨已经?中?了慢性毒药……以秦素缨的警觉和身手,还能有人在她身边下毒——且下的还是慢性毒,慢性毒需得经?年累月,一点一点的下进去——还没被她察觉到,可见想害她的人藏得有多深。

如果宁婉婉没猜错的话,当时能有这个?能力?的恐怕只有凌梓如了,秦素缨应该也是猜到了是凌梓如,加上凌梓如背后的势力?,料定还在襁褓中?的司湛恐怕也会遭到凌梓如的毒手,所以,她才在临死之前,让秦无度给司湛下了蚀骨寒的毒药,让凌梓如以为司湛不成威胁。

事实上,秦素缨的料想是对的,只是她低估了凌梓如对司湛的忌惮。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经?受如此非人的折磨,但站在秦素缨的立场,当年若不出此下策,恐怕司湛早就夭折在深宫的波诡云谲中?了吧。只是秦素缨不知道是,这些年,司湛一个?人过得是有多难,多痛苦。

“所以您不出山,是担心湛哥哥知道真相之后会怨您和母妃?”

秦无度目光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他坦然一笑,道:“他定是怨的,所以,瞒着他是最?好的选择。”

“可湛哥哥还等着您下山去救……”

“能救他的人是你。”秦无度定定地?看着她。

“我?”宁婉婉愕然不解。

“蚀骨寒的解药有两份,第一份可直接由湛儿服下,可度他经?脉重塑,就算如此,但因湛儿受蚀骨寒戕害多年,虽能勉强服药,但依旧不能直接服食烈性之药,而蚀骨寒的解药恰恰是霸道至极的烈药。”

“所以……”宁婉婉心有不详的预感,不由得皱起了眉。

“所以这第二?份解药有七粒,需由一个?纯阴之体的女子服下,七日之后,与湛儿同房,以纯阴之体度药,方算彻底解毒。两份解药之间间隔必须在半年之内,否则湛儿必死无疑。”

见秦无度欲言又止的神色,宁婉婉知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服了解药的女子会如何?”

秦无度看着她,“好者,经?脉逆损,走火入魔。”

“坏呢?”

“经?脉立断,暴毙而亡。”

宁婉婉垂眸沉默了,半晌后,才道:“所以这是以命换名的救法……”

秦无度说?:“我能为湛儿物色到心甘情愿献命的女子,只是怕湛儿不愿意。”

以宁婉婉对司湛的了解,他定是不愿意的,“您先?把解药先?给我罢,其他的我自?会想办法。”

秦无度从?身上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宁婉婉,宁婉婉打开一看,锦囊里?面?放着两个?小药瓶,她打开各自?嗅了一下,复又盖上,贴身收好了。

“湛儿的命就在你手上了。”

闻言,宁婉婉微微一僵,遂抬眸看向秦无度,“您当初以治理潜南为由才答应救湛哥哥,可是早就料到潜南会有如今的局势?”若不是潜南现在被他们治理的以成规模,估计不用高统制的八万大军前来,潜南就已从?内部崩坏了。

秦无度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远处的湖面?,叹道:“这些都是樱儿的决定,她所有图谋,只不过是为了让湛儿能够活下来而已。”

“我明白了。”宁婉婉起身告辞,“今日所谈之事,我会瞒着湛哥哥的。”

秦无度却幽幽叹道:“你走后,再?无此山,湛儿有命无命,皆随自?然。”

司湛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抱着曲着身子的宁婉婉,而宁婉婉怀里?抱着他们襁褓中?的儿子。

他抬手想要去摸儿子的脸,伸到一半似顾虑什么又赶紧缩了回来,对着宁婉婉耳边轻轻地?喊了一声,“婉婉。”

宁婉婉醒来,扭头惊喜地?看着司湛,“湛哥哥,你醒了。”

司湛扯了下唇,“我睡了多久?”

“五日五夜了。”宁婉婉抱着孩子坐了起来。

司湛充满歉意地?望着眼前的母子俩,“对不起,我又害你担心了。”

宁婉婉腾出一只手来,忙抓住司湛的胳膊说?:“你昏迷的时候我去无根山见到了鬼无度,他果真守诺,将蚀骨寒的解药给了我,我已给湛哥哥你服下了,如今感觉如何?”

司湛惊怔住,随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慢慢交握在一起,良久后,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凤目碎光潋滟,像哭又像笑的说?了一句,“是暖的……”

宁婉婉也开心的笑了,司湛忙伸出双手冲她喊道:“快,让我抱抱孩子。”

宁婉婉跪坐了起来,将孩子平放在司湛的双手上,司湛因为蚀骨寒发作,浑身冰冷,他怕凉到孩子,所以从?没有抱过他,这是他第一次抱孩子,笨拙,紧张,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

他低头看着迷迷糊糊地?用小手揉着眼睛的粉团子,心都化成了水,由胸腔发酵,再?由眼底渗出,最?后跌落在孩子的小手上。

孩子似乎有所感,闭着眼睛竟对着手上的那滴滚烫,吧唧吧唧地?舔了起来,瞬间把司湛给逗笑了。

“我给孩子取了个?乳名,他生在宁安城,又生在一个?不太平的日子里?,所以便叫他长安。”

司湛笑道:“此名甚好。”

“你给他取个?大名罢。”

“大名先?不急,等他过了周岁,我命周叔祭过祖宗神灵再?为他择一字。”

宁婉婉知道他们皇室取名甚是繁琐又慎重,点了点头,道:“也好。”

不得不说?,司湛绝对是一个?军事天才。

高统制的八万大军都是正规军,但是司湛的五万大军确实匪气十足的土匪军,不讲战术,不讲道义,不讲阵法,利用地?势埋伏在八万大军的必经?之地?上,三番五次地?利用小波队伍中?突杀断对方大队人马,等对方反应过来后,扭头就走。

如此小打小闹地?攻了几场后,高统制以为定南军根本就是虚张声势,故布疑兵来吓唬他,想涣他军心,是以,待定南军小波军力?再?来骚扰时,高统制立马将整个?前锋部队派出去追击,要求务必全歼定南军。

结果,等他的前锋追过去后,才发现前面?山林里?等待他们的是——黑压压的数也数不清的定南军。

一万前锋,一个?都没回来,等高统制带人前去接应时,看见的是漫山遍野的高家军尸体。遂后,大部队后方传来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扭头,只见一男一女,身穿轻甲,手持长枪,左右攻来,他根本避无可避,直接被二?人长枪刺进胸口,给从?马上挑了下来。

主帅落马而死,高家军瞬间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自?此,潜南边境再?也无人敢轻易前来侵扰。

司湛自?觉康复后,便整日陪着长安玩,只要外面?街市上有卖的玩具,他统统买回来陪长安玩了个?遍。

只可惜长安还太小,才三个?月而已,很?多东西?并不会玩,司湛却恨不得把天下间所有好玩的东西?全部捧到他面?前。

这日,司湛将长安放在腿上坐着,父子二?人就趴在正房的茶几上,长安手里?抓着个?一支狼毫笔,司湛大手握住长安的小手,正在宣纸上乱画着什么。宁婉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笑看着父子二?人作画。

忽然,元壁进来禀:“主子,王妃,门外有一神秘女子求见。”

司湛长眉一蹙,十分不耐烦地?说?:“不见。”

宁婉婉却问:“可知神秘女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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