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银雀非彼银雀,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种植物遭冰川洗劫,几乎无一幸免,唯有银雀树这一种单传至今,它们生命顽强,却也会受到虫瘿侵袭。”杜仲晏一本正经地与她解释。
沉默良久后的回应是一声低笑:“杜仲晏,你还是这么古板,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杜仲晏也知道自己的笑话不好笑,可是他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笑意。
“那臣下次换一个。”他不动声色地说。
“罢了罢了,我现在好多了,就……”随之而来是腹部传出的打鼓声,赵妧面上一红,杜仲晏假装未闻,赵妧唤来刚退下去不久的桃奴,命她备膳。
杜仲晏眼见天色将暗,不便再多作逗留,便行礼告退:“臣前去向圣上复命,不打扰公主用膳,先行告退。”
赵妧恍惚点头,待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他的人影。
*
赵妧醒来已过三日,身边的事物无不熟悉,曾经发生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也正是在这一年的夏天,陆徴言历经万难向她父皇求娶了她,换做过去,她现在一定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中,变得目光短浅,愚蠢之极,然后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可是发生那样的事,她的美梦早已破灭,她心有不甘,他们那般伤害她,她不甘心就此罢休!
可是,她偏偏重生在他们订婚之后,如若再早一点,就可以悬崖勒马,不再走错一步,不,无论如何,她必须想尽办法解除这段没有意义的婚姻!
陆贵妃觊觎后位,擅权干政,他们陆家的人一直都在利用她,而她过去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竟一无所知,陆贵妃想要后位?陆丞相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梦都别想!
“猜猜我是谁?”赵妧正兀自出神,未曾留意身后有人,忽然被一双酥软的小手蒙上了双眼,他刻意变了声,却不难猜出来。
赵妧露出了笑容,不留情面地揭穿他:“敢这样没大没小对我的,除了调皮捣蛋的雉哥儿,还会有谁?”
“妧妧真没趣啊!每回都不肯让我!”雉哥儿的小把戏被拆穿,没好气地收回手,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继而侧过身把头枕在她的腿上,很是亲昵。
雉哥儿是他的乳名,原名唤作赵炅,是景隆帝的养子。景隆帝后宫充盈,却子嗣单薄,几位皇子多已夭折,剩下的都是公主,为了赵氏江山后继有人,便收养亲王之子在身边,有备无患。
赵炅生父乃景隆帝同母所出的魏王,赵炅的名字还是景隆帝所取,在他三岁的时候被接进宫中由棠梨阁的徐宸妃抚养,由于赵妧也是由徐宸妃抚养长大,所以二人关系如亲姐弟,分外亲昵。
“你今日又去太医局了?”赵妧闻到了雉哥儿身上的草药味。
“妧妧,你属狗的吗?”雉哥儿坐起身,凑近她。
赵妧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挤了挤:“究竟谁是小狗?”
“妧妧,你的手好凉啊!”雉哥儿握住赵妧的双手,用了搓了搓,“师父说你本来身子已经有所好转,可是那个可恶的张贵妃又把你气晕了,要不要我替你教训她?”
“你忘了你被她的雪松狮咬过一口的苦头了?”赵妧揶揄他。
雉哥儿立马沉下脸,“别提这事儿了,那都怪我疏忽大意!”
“吃过一次亏,就该懂事了,你也快十岁了,跟着蔡直讲好好读书,平日少往太医局钻,别再调皮捣蛋,否则父皇该失望了。”
“哎呀,妧妧你怎么跟嬷嬷似的,也学会唠叨了,我跟师父学医,可都是为了你呀!”雉哥儿在她面前跺脚,一脸认真地说。
赵妧看着他好气又好笑,心里却也暖,至少能够真心待她的还有雉哥儿。
“那你倒是说说,你在你师父那里,都学到了什么?”
提到感兴趣的事,雉哥儿立马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地说:“师父教会了我辨认草药,妧妧,你知道吗?原来你平日喝的药都是从城外山上采来,有些稀罕的还得从外地运到宫中,各国使臣进贡的药品都锁在尚药局的阁楼里由专人看管,大多只有你可以服用,而选药、切药、煎药这些工序都不能假手别人,全都由师父亲自把控,他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但每天都精神百倍,是不是很厉害!”
雉哥儿毫无保留地把太医局的情况如数家珍似的告诉赵妧,赵妧惊讶于太医局的工作竟是这般繁杂,她的病很特殊,匹配的药材应该很难找,父皇费尽心思为她觅良医,又命人搜罗天下奇药,所有人都对她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当心就会铸成大错……
“妧妧,你在听我说话吗?”雉哥儿见她出神,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赵妧回过神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听着,大家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一定乖乖吃药,努力好起来。”
“嗯!妧妧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等你彻底康复,我就教你捶丸,我们比赛!”
“好。”
上一世,她连累了太多人,这一世,她不愿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