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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只桃花精(1 / 2)


被经纪人带走的时莺直到回到家都还是心神不?宁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她的父母面面相觑,不?知道女儿怎么又不?开心了,猜想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在烦心。

把自己锁在卧室的时莺此时坐在梳妆台前,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思绪却早就飘远。她想到了从餐厅二楼某个包厢的窗口偶然看到的那张脸,年轻稚嫩,将?她的回忆全都扯了出来。

她对那个女孩儿的那张脸太熟悉了,曾经无数次希望那张脸能够就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由?于某些原因,拥有那张脸的主人真?的如她所愿消失了。时莺也将?那段记忆封存在心底,以为再没有回想起?来的那一天。

她都要将?那个人从沉淀的记忆中抹去了,谁知道那个女孩儿忽然又出现了,如鬼魅一般,令她毫无防备。

如果只是外?表长得像,时莺还可以说服自己世界之大,总有长得相似之人。可那人出现在喻淮身边,她就不?敢断言了。毕竟那么多年,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女孩儿能够被喻淮接纳,护在自己身边。

不?管是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时莺想,她都得找机会去见一见。否则,她是怎么也无法安下心的。只是长得相似最?好,若真?是故人归来,她得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办。

她如今的一切都来之不?易,任谁也不?能夺走。

时莺想得出神,映在镜子中的面容爬上?了一抹阴狠,生生破坏了那张面庞的美?感。扣扣的敲门声将?她从回忆中解放出来,时莺收回视线,冷着一张脸开门。

她参加完春节档电影的杀青宴,本来是要在隔壁市的酒店歇一晚的。可经纪人王姐见她状态不?对,还是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把她送回家里。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她父母还没睡,也不?晓得在忙些什么。时莺喝了些酒,本就有点头疼。再加上?疑似看见了归来的故人,导致心神不?宁。一到家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卧室。

现在开门看到她妈端了个碗站在门口,笑得满脸褶子,不?知怎的就觉得厌烦,连面色也跟着不?好看起?来:“有什么事?”

时莺的母亲并?未介意女儿的语气有点冲,两只手端着碗沿,将?小碗往时莺跟前一送,笑容憨厚又包容:“喝点甜汤再睡吧,会让胃舒服一些的。”

“我说了不?喝这个。”时莺不?耐烦地把碗往前一推,砰的一声将?门关了。

时母错愕地盯着女儿紧闭的房门,面上?有些难过。不?过在丈夫走过来时又收敛了情绪,把自己被洒出来的热汤烫红了的手背遮起?来,默默将?碗收到厨房。

“女儿怎么了?”时父跟着过来,吧嗒吧嗒抽着烟,看得出来还是很关心时莺的。

时母摇头,将?碗洗干净放到橱柜后才迟疑开口:“或许是工作上?不?顺利吧。”

“老时,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时母把手上?沾到的水渍擦干,在丈夫疑惑的目光中,踌躇片刻道:“我看了份工作,是在一家大餐馆做前台。虽然工资没多少,但是活儿很轻松。我有个跳广场舞的姐妹就是在那儿工作的,我也想去试试。”

“工作?怎么突然想出去工作了?”时父把烧到烟蒂的火星掐灭,不?解地问。

时母垂了眼,声音轻轻的:“你知道的,我一向跟那些富太太们?聊不?到一起?,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好朋友。而平时空闲时间又太多,总想找点事做。”

从时母嫁到时家,她就从没出去工作过,一直在家做全职太太。时母自家的家境并?不?算多好,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而她自己也没什么大造化,高中那会儿贪玩,最?终只上?了个二本大学。

前四十多年的人生寡淡如白开水,唯一能够拎出来说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她嫁了个好丈夫,另一件是她养了个有出息的女儿。

时母是在大学校园里与丈夫相识的,算是一见钟情,两人甜蜜地度过了四年热恋期。大学一毕业,他们?就去民政局领了证。婚后一年多,她有了身孕,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

每天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时母就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闲了的时候跟那些有钱人的太太约着去逛街买东西。认识的好些人都说她有福气,尤其是女儿进?入娱乐圈混出名堂后,更多的人羡慕她了。

但其实时母并?不?怎么开心,甚至觉得疲倦。一开始做全职太太的生活她还是舒坦的,可日子一长,她就不?这么认为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误入鹤群的鸡,怎么装都成不?了漂亮的白鹤。

家境、学识限制了她的眼界,与那群白富美?出身的富太太站在一块儿,显得她那么格格不?入。人家谈什么巴黎、纽约那些国外?风土人情,时母接不?了话。说起?珠宝、翡翠等高奢品牌,她也是一知半解。

见识都不?同,当然聊不?到一起?。渐渐的,时母就不?怎么跟那些富太太来往了。平日打发时间,就去广场那边逛,加入了广场舞大军。

在那里,她结交了一些聊得来、接地气的朋友。要么谈超市哪些商品在打折促销,要么就约着去商场买换季减价的衣服。

时母没觉得不?自在,反而认为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充满了烟火气。她跟那些跳广场舞的小姐妹多的是话题聊,与那些富太太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可是时母不?在意,时莺却是要脸的。知道她妈竟然跟一群买菜连几毛钱都要斤斤计较的老大妈混在一起?,她的脸当时就绿了。不?顾时母的意愿,勒令她不?许再跟那群乱七八糟的人来往。还数落她有好日子不?会享受,非要跟那群穷酸的人一起?折腾。

时莺想不?明?白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上?流圈子里挤,时母有那么多可以结交家世好、品位好的富太太的机会,却偏偏自甘堕落。

时母没有解释,面对女儿的怒火闷不?吭声。她没有跟那些跳广场舞的小姐妹断绝往来,只是联系终归还是少了很多。

女儿的事业如日中天,画廊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可时母的心里却空虚了很多。时莺一年至少十个月都在外?地,很少回到家。而时父喜欢约着朋友出去喝酒,经常一出门晚上?八/九点才会回来。

时母一个人在家又没事做,只能偶尔给?那些一起?跳广场舞的小姐妹打电话聊天。但人家也是要工作的,不?可能陪着时母煲电话粥,往往聊个几分?钟就挂了电话。

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看电视剧都提不?起?兴趣,因而时母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有小姐妹看她恹恹的,就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就是去餐馆当个前台。工资也就两千多,胜在轻松。

时母当然很心动,考虑了好几天才试着跟丈夫说起?这件事。她高兴的不?仅仅是有了份工作可以打发时间,还有一个月能够赚两千多块钱。钱不?多,可也是她凭着自己的双手赚的,拿着用安心多了。

坦言来说,时母是不?缺钱用的。时家的画廊每年盈利都是九位数往上?,时父哥哥一家得六成,他们?家分?得四成也是极大一笔钱。但时母很少拿那些钱去挥霍,因为她觉得烫手。

画廊名义上?是时父与他哥哥两人一起?开起?来的,实际上?出力的全是时家大哥,时父压根没怎么管过。不?是他不?想管,是有心无力。

时父的父辈是赌石发家,积累了一些钱财后收了手,转而做起?了小本生意。收入还算不?错,至少供一家人花销是绰绰有余的。

时家有兄弟俩,大哥勤快,人也聪明?。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初中、高中都是在重点班,高考那会儿还是理科省状元。

学校的所有老师、领导,包括家里人都以为他会选择数学或者?什么机械专业,结果他默默填报了国内最?有名的艺术学院去搞画画了,还取得了极为耀眼的成果。

有亲哥的优秀在前,时父的人生经历就平淡多了,甚至没什么可讲的。他的学生时代就是在打架、请家长、写?检讨书?中度过的,上?了个二本大学除了娶了个老婆回去,也没干成什么事。

父母在的时候啃老,父母没了又有亲哥在经济上?接济,日子过得比一般人舒坦多了。不?过时父有一点好,他不?折腾,也不?会不?满足,比那些扒着兄弟吸血还觉得理所应当的白眼狼好多了。

当初时家大哥说要开画廊,时父根本没想插一脚的。是时家大哥觉得自己名气有了、钱也赚了不?少,但亲弟弟还过着落魄的生活,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尤其又想起?父亲临终前,让他多照顾着弟弟一点。毕竟弟弟除了吃,干啥啥不?行。于是开画廊那会儿,他就让时父也参与进?来,到时候赚到钱也好改善一下生活。

一听亲哥要带着自己赚钱,时父当然没有不?乐意的道理。就这样,时家的画廊开起?来了。时父只出了很少一笔钱,在时家大哥的让利下,却拿走了画廊收益四成的分?成。随着画廊的名气渐大,时父一年比一年拿到手的钱多,生活过得滋滋润润的。

有人眼红酸他。说他不?参与画廊管理,又不?懂什么营销,连养护画的一点常识都没有,就凭着跟大画家那层亲缘关系每年拿走那么多钱,不?觉得亏心么?

时父根本没在意那些说酸话的人,还乐呵呵地斜了他们?一眼,得瑟道:“我大哥就是有本事,他乐意让我拿走那么多钱怎么了?你们?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命好,遇到一个疼我的亲哥!要是不?服气的话,也回家找自己哥啊。”

有理有据,没什么毛病。

那些人气得半死,偏生拿时父没办法。时父是个脸皮厚的,不?仅油盐不?进?,还啃哥啃得理直气壮。当然,时家大哥愿意让他啃也就是了。再不?争气好歹是自个儿亲弟弟,还能丢了咋的?

做丈夫的脸皮厚度堪比城墙,身为妻子的时母那脸皮儿可太薄了。她觉得时父对画廊什么贡献都没有,拿走四成盈利的行为不?妥。她委婉地跟丈夫提过这个问题,时父不?以为意,说哥哥嫂子对这事没什么意见,让她不?要想太多了。

然而时母还是过意不?去的,拿着那么多钱根本不?好意思大手脚花出去。一来她节俭惯了,二来觉得那钱用着不?踏实。于是除了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剩下的钱都存到了银行。

听妻子说想出去工作,时父一时没说话。他就是不?理解都在家闲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忽然就想出去工作?不?过他没立刻反对,沉思了几分?钟后问:“这事女儿知道吗?”

时母默然,低头没说话。时父一看妻子这反应,就晓得这事还没跟时莺通过气,叹了口气道:“女儿不?会同意的。”

连出去跳个广场舞时莺都不?赞同,又怎么会同意她出去做个餐馆的前台?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儿,时父最?是清楚她的性子,要强又要面子。

当然知道女儿不?会同意她去当个前台,时母心里门清,时莺大概会嫌她丢人。从小时莺就不?乐意让她跟老时去开家长会,反而撒娇央求着她大伯父或者?大伯母去。

以前时母以为是女儿亲近大哥一家,后来她才渐渐发现时莺亲近她大伯父一家是真?,甚至巴不?得是他家的亲女儿。她心里,是看轻自己这个当妈的。

看妻子沉默不?语,时父又点了根烟抽,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这事过年后再说吧。这都要年底了,先把这个年过好咯。”

拒绝了那碗甜汤,时莺倒在床上?躺了会儿。没多久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连忙跑到卫生间扶着马桶吐了。缓了好久,她才蜷缩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本来脑袋昏昏沉沉,再加上?起?床气又大,她咣当一下开了门,满脸怨气地冲到客厅。看到客厅的情形后,原先打算脱口的指责咽了回去,她盯着沙发上?坐着的青年,面色好了很多:“哥,你怎么来了?”

一想到自己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时莺赶紧又往卧室跑,想回去换身衣服。

被叫到的时也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奔回卧室的时莺,将?拎来的特产放到一边,陪着时父时母说了会儿话:“我爸妈他们?大概要临近大年三十才会回来,我的话,今年许是不?能在家过了。”

时家大哥时不?时会应邀飞往国外?办画展,而时也的母亲工作也很忙,听说最?近手头有个项目,急着出成果。

将?切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时母眉心蹙了下,关切道:“什么叫不?能在家过了?过年那天也不?回来么?”

“要出任务。年底嘛,工作量更大了。”时也拿起?一块削好皮的苹果尝了口,觉得挺甜的,又多吃了几块。

他没跟家里说要去执行的是抓捕任务。那是个犯下连环杀人案的逃犯,潜逃了两三年,前段时间还杀了他们?警局一名同事逃跑了。

据知情人提供的线索,据说那个逃犯不?久前曾经在外?省出现过。时也已经联系了那边的警方配合,并?且准备亲自过去一趟实施抓捕任务,势必不?能再让人逃了。

时母还是一脸担忧,倒是时父拍了拍时也的肩膀,让他保护好自己。家里有人做警察这行的,家人难免提心吊胆。不?能在家过年不?是什么大事,人好好的就行。

聊了半把个小时,时也就起?身告了别。等时莺换好衣服、顶着一脸精致的妆容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她愣了下,问时母:“哥呢?”

时母弯腰用抹布擦着桌面,指了指门口:“刚走了。”

“他怎么不?等等我?”时莺连忙跑出门,连拖鞋都没换,终于在快要到小区门口的地方追上?了时也:“哥!”

时也一开始没停下步子,甚至还越走越快。连连不?断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他无法当作没听见,只得停了下来,站在花圃边等时莺追上?来:“有事?”

穿着拖鞋跑得气喘吁吁的时莺停下来喘了口气,面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我都挺长时间没见你了,就想跟你说说话。”

对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堂哥,时莺是很有好感的,还有点崇拜。长得又高大又帅,身材还好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特别是穿着笔挺的警服时,莫名让人有安全感。

尽管是堂哥,但也不?妨碍时莺欣赏他。她从小就喜欢跟在这个堂哥身后跑,过年拿了压岁钱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买吃的,然后跟时也一人一半。

却不?知为什么,时也对她不?冷不?热的。无论她怎么费尽心思讨好,时也从没对她露过笑脸。但是呢,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冷着一张脸也总是讨人喜欢的。

因而不?管时也对她的态度多冷淡,时莺还是爱凑上?去。她以为,时也对谁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慢慢的,她就习惯了。

“我有些忙,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了。”时也淡淡地瞥了眼下意识撒娇的时莺,略微点了下头,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了。

被撇下的时莺张了张嘴喊时也的名字,可惜这次时也头也没回,大长腿没有停顿地往前迈,不?多久就消失在小区门口。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时莺不?好随便抛头露面,唯恐被蹲守的狗仔拍到造谣。于是只得眼睁睁看着时也离开的身影,有些不?甘心地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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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地往前移转,年味也越来越重。喻家往常的年货都是直接买的现货,今年喻母来了兴致,非得自己买了鲜肉去灌香肠、做熏肉、咸肉,而后撑了根竿子把那些半成品的肉全部晒在自家院子里。风一吹,淡淡的腊肉味儿就飘进?客厅,闻着还挺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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