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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1 / 2)


陆筠知道?他在意什么。

在意的是虢国公府的百年清名,在意的是祖父和叔叔们立下的功绩一朝被他这个?“逆臣”抹杀。

陆家原本光明磊落挺立世间?,祖辈们征战沙场,能立着死,绝不跪着活。

即便父亲陆滔出家避世,他也依旧在意陆家的清名,否则当?日有人妄图抹黑二叔名誉,他根本不会站出来。

三代忠臣为国鞠躬尽瘁,到头来博得个?乱臣贼子之名。

陆筠没有开?口解释,即便他想解释,对方也不见得能懂。

他要的不是虚名,从来不是。

陆滔咬牙切齿地?道?:“陆筠,你疯了,你早就疯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被蒙蔽了双眼,根本不知何为对何为错。”

陆筠没有反驳,他甚至淡淡点了点头,说道?:“陆先生,您也不遑多让。”

说得陆国公一怔。

听他顿了顿,又说:“但我和你不一样,我或者从一开?始就不会妥协,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去委屈一个?无辜的女人。如若定要妥协,那我也一定会尽职尽责护她一世,哪怕我们之间?也许没有爱,身为丈夫和父亲,有责任也有义务,让他们风风光光快快活活的站在属于?他们的位置上。你懂吗,你不会懂。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从来没有别人。不要再找借口,说你这一生颠沛是为了所爱之人……”

他哂笑:“全天下皆知你为了她,抛妻弃子,置一门妇孺于?不顾,你以为自己很伟大,你的所谓的爱情很动人?你错了,你不过是自私罢了。她总要嫁人,你要她的丈夫如何看她,你要世人如何看她?你活活将两个?女人都变成了笑话,还以为自己固守着忠诚,是为她?既如此坚忠,为何世上有我?陆滔,你真是……糟糕透了。”

他说完,掸了掸肩头落下的雪片,转过身回望,天地?间?一片苍茫,雪下得更大了。

远处冲天的火光和眼前迷了人眼的大雪,交融成一幅别样的美景。

原本今天就是个?好?日子,等一切落定,就要到年关了。

去年为着外祖母的死,他和明筝沉浸在悲哀的氛围中,没有守岁,没有饮屠苏酒,没有带她去城楼上瞧十五的花灯。

一转眼,他从西北回来快三年了,明筝从梁家脱离出来,和他相知相爱,做他的妻子,直到现在……

发生了太?多事,也荒废了太?多韶光。

他没再回头,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外走去。

陆国公目视他的背影,久久无法?从他适才那番话中回过神?。

他坚定不移的爱着他的心?上人,哪怕皇权相迫,圣上赐婚,哪怕娶的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

他冷落她,远离她。

他知道?她心?里的人也同?样不是自己。

他们是有默契的,默契的各过各的,默契的谁也不去过问对方的从前。

成亲那晚他们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沉默地?枯守了一夜,他觉得自己足够君子,也足够尊重她、尊重自己。

后来是怎么发生的呢?一笔糊涂账,谁也说不清。

如果一开?始就坚定的回绝呢?旨意下来时?他若是鼓起?勇气高声说我不同?意呢?

如果他试着争取一下……一切会变得不同?吗?

陆筠的出生是他对爱情的背叛。从此他再也无法?面?对自己面?对璧君。

这么多年来,他沉浸在后悔和苦痛中,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所有人,可他实在无法?当?面?说出一句“对不起?”。

**

东华门前,一队禁卫朝安王等人而来,众人戒备,安王抬抬手,命放下了刀剑。

领头的禁军四十来岁年纪,身上金甲熠熠生辉,抱拳行了一礼,“殿下别来无恙?”

安王笑道?:“可是石通天石大人?”

对方抱拳:“正是。卑职乃是翊王府旧人,出自娄川,当?年翊王爷大婚,是卑职负责护送王妃娘娘入京,算算时?日,也有二十年了。”

安王目视他身后数不尽的金甲禁卫,“弟兄们这番如此相助,这份情义,某,定会铭记在心?。”

正说话间?,见一人单骑,从宫门内冲了出来。

石通天一按腰刀,戒备起?来,“是嘉远侯。”

安王打个?手势,命他稍安,陆筠骑在马上,疾驰而过,溅起?白雪点点,瞧也没瞧众人。

“真是狂妄……”人群中,有人摇头嗟叹,是汝南王。

安王笑了笑,没说话。

——今晚这场大戏,他们都只是被排兵布阵,操纵在棋盘上的棋子罢了。那人本就有狂妄的资本,他一直谦逊守礼,不过是不愿锋芒太?露罢了,正为着一向的低调,才令他成就了今晚这等大事。

**

喧闹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天刚蒙蒙亮,明府扫洒院前的仆人打开?大门。

巷子里,青石砖墙上靠着一人。

马匹拴在侧旁的枯树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响鼻。

陆筠背靠在墙,两手环抱身前,他肩头发顶都落了雪,已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

昨夜布置好?一切后,他就一直等在这里,他想见明筝,想见桃桃,又怕自己贸然闯入,会吓着了明家人。

“侯、侯爷?”扫雪的小仆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连忙回身向门里喊:“侯爷来啦,侯爷来啦!”

明家正院,明思海端坐在上首,陆筠被请入进来,向他执礼。

“都解决了?”

明思海捏着茶,问得漫不经心?。

“解决了。”陆筠答的意诚,坐下来,接过岳父推来的茶盏。

“去年埋的雪水泡的茶,尝尝,有点雪松味。”

话题平常的仿佛不是在说昨晚。

就在几个?时?辰前,陆筠刚刚凭借一己之力为这天下换了君主,古板庸腐如明思海,竟然没有严辞批判指责。

陆筠挑挑眉,抿了口香茗,明思海道?:“稳妥不稳妥?四王爷心?胸气量虽不那么窄,可人的身份地?位一旦变化?,心?境也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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