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儿干嘛?”难不成是那天这家人真给他什么难堪下不来台了?
可是看他让马车停在这巷子外面,又不像是是要进崔家门里去闹事。
沈砚表情闲适,就是这种闲适当?中又恰是隐晦的透露出几分恶作剧的小坏:“我处理一点事情,不用你插手,你在车上呆着吧。”
言罢,就推门跳下车。
随手又啪的一声将车门合上了。
坐在车里的崔书宁和桑珠面面相觑。
崔书宁用手指稍稍将窗帘掀开一点缝隙往外看?,就见沈砚下车之后便款步绕到车厢一侧,双手抱胸靠着车厢开始悠闲晒太阳。
这熊孩子的脑子向来够用,显然心中是有所计较的。
崔书宁猜不透,索性就不费那脑子了,安心坐在车里等。
今天正是沈砚之前和崔四夫人约定好的五日之期,至于为什么选今天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就是他那个金疮药的效果?他自己心里有?数,估摸着崔书宁那伤口今天应该差不多愈合好,方便走动了。
崔家门里,四房那边也很慎重,四老爷找了个借口今天没出门,江妈妈一大早就从后门偷偷绕出来在附近盯着了。
看?到沈砚如约而至,连忙跑回?去报信。
彼时四房屋内,四夫人和四老爷也正在忐忑的琢磨这事儿。
四夫人不时的就扯着脖子朝窗口的方向看?:“你说那小子会来吗?”
四老爷比她要沉得住气一些:“他那个年岁已经不是奶娃娃了,该懂得替自己的将来打算了。这里是京城,贵胄云集,全是狗眼看人低的势利人,他顶着个外室子的名头,就算三丫头能施舍他锦衣玉食,可是出门在外就要被人戳脊梁骨,看?不起,将来又能有什么前程?何况三丫头又是个六亲不认的刻薄货色,他在畅园还不等于人家养的一条狗一样么?他既是答应了你考虑,那就必是动了心思?的,等着就是。”
男人往往更懂男人的心理,而女人的眼界终究还是浅薄的。
他这个妻子眼里只能看到沈砚在畅园锦衣玉食被人一口一个小公子叫着的待遇,可是对男人而言——
更多的时候,自尊心和野心才是他们最不能容人践踏的东西。
当?然,银钱产业越多越好,但如果?要拿自尊去摇尾乞怜,顶着成为世人笑柄的压力来换这种利益……
终有?一日,这个男人是会被催生出心魔,彻底爆发的。
他料定了沈砚此时的内心必受煎熬,而他能“忍辱负重”呆在崔书宁身边,又从侧面反应了这个孩子还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
他心术不正,反而更容易被拿捏利用。
四夫人果?然想的是和他不一样的:“那天我让江妈妈又折回?去盯着畅园的动静,那个益正堂的郎中说什么守医德,不能将病人的病情随便外泄,怎么打听他也不肯说,但是送桑珠回?城的那个佃农不知深浅,轻易就被套出话来。据她说三丫头当?天突发恶症都病得快不行了,那小子急吼吼的张罗着救人……他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没人管没人问的,到底是三丫头先给他示的好,他这要是一直念着三丫头的好儿……也未必肯听我们差遣。若是拿捏不住他,最后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好处捞不着,反而要得个便宜儿子回?来养。”
他们夫妻俩也成婚十来年了,但是一直没有?孩子。
一般遇到这种事大家首先都会怀疑是女人有问题,所以早几年崔四夫人就捏着鼻子给四老爷纳妾。
她自己生不出孩子没关系,可以抱了妾室所出的庶子记在自己名下养,可不能熬到七年无出,再和丈夫闹离了心被休回?家。
结果?妾室纳了四五个,都是正经人家清白出身的良妾,四老爷辛勤耕耘了数年之久依旧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这样一来,究竟是谁的问题夫妻俩就都心里有?数了。
四老爷为了这事儿是挺抬不起头的,但他也算是个人物了,知道自己不行,心里恼恨归恼恨,平时为人处世还是与往常无二,更没有?拿着妻妾出气,而四夫人也相当聪明,就算夫妻偶尔拌嘴也绝不会踩这个底线,反而就踏踏实实的和四老爷过日子。
纵观整个将军府,这三房人家里就属人家夫妻俩过得最和睦。
至于孩子这事儿——
反正也生不出四老爷的种了,等过两年实在想要了就过继一个得了。
当?然过继的话,首选还是自己这一支里的嫡系,可是不凑巧,将军府里这四房人家子嗣都不旺。
二房不用说了,就崔书宁这么一个,还是个女娃儿,大房的一儿一女都早就成家立室,三房崔航膝下也仅有?一儿一女,当?初在崔书玉下头其实还出过一个六姑娘,但是那个孩子只出生半年就染上天花夭折了。
指望自家院里是指望不上了,四房原来的打算是慢慢寻摸着从族里挑一个。
可无论是族里挑上来的孩子还是沈砚,对他们夫妻而言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不是自己的血脉。
所以说,现在两人琢磨着要忽悠沈砚来过继——
根本目的还真不是为了后继有?人。
崔四老爷自己就是个薄凉的人,他是真不觉得沈砚对崔书宁能有什么真的姐弟情分:“你真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话到一半,江妈妈就匆忙跑回?来报信。
夫妻两个赶忙整理了一番匆忙出门。
为了不被另外两房发现猫腻,两人是从后门出去的,临出院子前四夫人又吩咐江妈妈:“你去大门那边的门房守着,若是有人要出门就想办法绊住个一时半刻的,省得他们走出去撞见了不该见的。”
沈砚不肯去朱雀街的铺子密谈,现在来家附近见面也属实叫他们夫妻无奈了。
夫妻俩相携从后巷绕过去的时候沈砚已经等了有?小半刻钟了,百无聊赖的都已经开闭目养神。
“砚哥儿……”四夫人依旧热络,笑容可掬,早在三丈之外就亲切的叫上了。
小元已经听沈砚的吩咐领着车夫老刘到稍远地方的一个茶寮吃茶去了,四老爷左右瞧了瞧,觉得这孩子行事还蛮谨慎周到的,他的猜测没错,确实是个有?心思?的。
“四叔,四婶。”沈砚睁眼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