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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虚梦(1 / 2)


被入侵了大脑,王世不?得不?释放部分记忆。但?他仍然握有掌控权,选择的全是黑色回忆。

母亲遭受欺辱,压抑的哭泣声隔着薄薄的门板,一声声传入耳中,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遍抄写单词。

父亲暴虐自私,动辄打?骂,瞥向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唯有在他拿回优异的成绩单时,才勉为其难承认是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日子多了,周围的邻居不?免指指点点,背地里嘀咕。

“总有男人上门,一待几个钟头,不?对劲。”

“女人老哭,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男人打?老婆,肯定有理由啊,肯定偷汉子了。”

“别说,王家小子和他爸长得不?像。”

接着,学校里也?飘起了闲言碎语。

“别和他说话,他妈是鸡。”

“真的假的?”

“我听我小姨说的,她妈和人家勾勾搭搭,结婚前肚子就大了。”

“他爸是王八,头上绿,嘻嘻。”

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犹如一个巨大的泥潭,将人拖进其中。

想挣扎,想呼救,想逃离。

可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关心,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从来不对外诉说自己的不?幸。或许,她早就预料,人们并不会怜悯她、同情?她,只会指责她、辱骂她。

与其千夫所指,不?如保留一丝虚幻的幸福假象。

然而某一日,梦好似成真了。

那一天,父亲神志清醒,买了几道卤菜和糕点,母亲穿着新裙子,炒了一桌喷香的家常菜肴,都是他爱吃的。

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仿佛这两年的争端都是一场梦。

男人说:“没意外的话,这次外调的经理就是我了。到时候,你们一块走,给?孩子找个好点的初中。”

最后一句是专门嘱咐女人的。

女人喜极而泣。

这里人人都知道她的丑事,缠上来占便宜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就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可如果能调走,到外地去,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没人会说闲话,她可以和丈夫孩子重新开始,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一切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这些年,委屈你了。”男人对女人点点头,意气风发,“我终于熬出头了。”

小小的王世看着他们喜悦的脸,怀疑是梦。

但?这次,居然是真的。

调任的通知下来,男人要去外地开拓市场,女人忙着打?包行李。她不大收拾自己的东西,只仔细地收拾儿子的,衣服折叠好包起来,书本妥帖地排到纸箱中。

一面收拾,一面说:“以后都会好的,会好起来的。”又认真地嘱咐他,“不?要怪妈妈,妈妈吃过家里没男人的苦,要不?是你外公死得早,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回?忆戳到她心中最大的伤口,鲜血淋漓。

她强忍住血泪,重复道:“只要你还有爸爸,你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不?会有人笑你……”

王世沉默地听着,慢慢抱住了这个女人。

随着搬家之日临近,她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面色红润光泽,更添成熟风韵。

可想而知,邻居的话更难听了。

但?他们努力不?去在意,熬啊熬,等啊等,终于坐上了离开的货车。

新的生活开始了。

大城市中,邻居们没有那么知根知底,少有照面,闲话也?少。新学校的同学一无所?知,对他十分友好。

父亲工作忙碌,母亲为了弥补他,变本加厉地对他好。

那段日子,美好得如同梦境。

他开始相信,或许未来没有这么糟糕,或许慢慢都会好起来。

可后来的事情?证明,他们都太天真了。

大概只过去一个多月,男人再度阴沉着脸回家。他打?开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啤酒,眼底闪过晦暗之色。

女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他故态复萌,又给?她一巴掌。

她注定要失望了。

家暴成性的男人,不?可能悔改,靠出卖妻子获利的男人,也?不?可能舍得放弃成功的捷径。

他甚至没有像之前一样找理由,简单明确地命令:“明天费总会来家里吃饭,你准备一下。”

女人的呼吸霎时停止。

她泪流满面,哀求他:“你说以后不做了啊,你说过的。”

“工作不?顺利,我也?没办法。”男人不?留情?面,“活干不?好,咱们又得回?去,怎么,你放不下谁,很想回去吗?啊?舍不?得谁?刘厂长?钱主任?还是谁?你说啊!”

杀人诛心。

男人知道怎么拿捏她,几句话就说得她连反驳也不?敢,只是哀哀哭泣。

霎时间,幸福的泡沫破碎,迎来更惨烈的地狱。

她逐渐消瘦,逐渐麻木,逐渐失去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

简静亲眼看见,这个美丽的女人如何一点点变成行尸走肉,变成一具不会哭也不?会痛的骷髅。

她生病了,一下子就病得很重,开始呕血。

最开始,男人以为她装病,变本加厉地打她。面孔可怕地肿胀起来,一口口往外呕血,地板上一滩滩的血迹。

男人慌了,给?她买药,放缓口气安慰,可都没有用。

病来如山倒,她越病越重,几乎起不?来身。男人不?想和她共处一室,干脆整天不?回?家。

某一日的傍晚,夕阳满天。

王世回?到家中,习惯性地走进卧室。女人挣扎着坐起来,眼里迸出光彩,拼命拉住他的手:“对不起,原谅……原谅妈妈。”

他垂下眼睑,问:“为什么?”

不?是说会好起来的吗?

女人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喃喃道:“对不起……”

他问:“为什么?”

不?是就要得到幸福了吗?

眼泪淌过她的脸颊,濡湿枕头。她嘴唇微动,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悲哀又不?舍地望着他,望着自己的孩子。

他不?是一个被期待着降生的孩子。

他的存在,让她备受丈夫的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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