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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九章(1 / 2)


高大的帝女桑仿佛接天际,浮云缈然,落日熔金。

粗壮的树枝宛如一张狭窄的小床,少年坐在上面,龙尾像是乖顺的狗尾巴,时不时甩动着,轻轻扫过帝女大人的背脊。

由于五感迟钝,她并不觉得痒,甚至没有感觉到他这种挑逗般的触碰。

他有些自得,也有些失落。

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将他的腿当作膝枕舒舒服服地枕着,黑黝黝的眼睛专注盯着树下的人族,若有所思。

这是孃孃的子民。

亦是她的子民。

尽管弱小,尽管命数有定,她仍然要时刻注视着他们,聆听他们的痛苦,及时除去他们的怨气。

她不想再经历上?次的事情了。

阿珩望着她黑鸦鸦的鬓发,忽然觉得,若是能簪上?一朵扶桑花那一定会很美。

就如同?之前他见过的情侣约会那般,少年捧着一大束沾着露水的花,递给少女,并且抽出开得最?漂亮的那一朵,轻轻替她簪上。

那个少女脸蓦地红了,却称得整个人都娇艳起来。

意意会不会也在他面前也露出这种表情?

想到这,他胸口忽然浮现无限的柔情。

恰好有风吹过,一枝帝女桑垂落了一簇细嫩的白花于她发间,零星的白落在绸缎般的黑中,那般纯洁的美。

他指尖莫名发痒。

莫名的冲动促使他把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将那一团花拢在掌心,柔软盈手,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他心虚地睫毛一直在颤。

他将那簇白花拨正了,悄悄注入灵气,花瞬间开放到最盛的状态,层层叠叠,一瓣一瓣宛如海绡抟成。

细细的梗对着黑鸦鸦的鬓发插了进去,扶桑花在发间迎风招展,芳香淡然。

她瓷白的脸越白。

他不可抑制地怦然心动。

好漂亮,这是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到的意意,这种单纯的快乐让他尾巴上?的鳞片竖了起来,像是亟待人去抚摸。

帝女大人毫无察觉,她忽然问道:“阿珩,你说孃孃她最近在神国做什么?”

像是突然被什么蛰了一下,他心脏顿时不舒服,眼里多了几分沉郁,语气却控制着,“我不知道。”

她翻了个身,仰着脸看他,发间的扶桑花霎时坠落到树下,不见踪影,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随之降落,失望又茫然。

她毫无察觉,伸手将他尾巴拢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摸到某块鳞片的时候,他有些颤栗。

她目光沉静,却好像不是在看他,“阿珩,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经常心绪不宁,就好像,孃孃会离开我一样,可孃孃就在神国和下界之间来回,中间还有好多沟通的神树,建木、不死树、扶桑树……你说,孃孃她还会去哪里?”

他突然觉得委屈。

她实在可恶,明明他就在身边陪着她,为什么她口口声声都是孃孃?

他好像在同她置气一般,故意道:“幽都吧。”

神明陨落后,会去往幽都,归于一片虚无与混沌中,被漫长岁月掩盖,直到被所有神族遗忘。

谁说神明便是永生不灭的呢?

他心里?抱着阴暗的嫉妒,甚至想,何止女娲娘娘陨落,如果意意在乎的一切都毁灭了呢?

他是不是就可以独自占有她的目光了。

他被这个念头迷惑,尾巴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横冲直撞。

意意脸色瞬间变了,冰冷道:“孃孃绝不可能陨落。”

他心里?在冷笑,为什么不可能呢?

神国的其余神明觊觎她手中的权力已经很久了,打压迫害是迟早的,他对这些阴暗的肮脏的心思总是特别敏锐。

神明本就不是纯洁无垢的。

唯有她,无欲无求,圣洁到极致,却偏偏灵窍未开,也不懂得浓烈到极致的爱与恨。

可他脸上显出无辜来,愧疚道:“我知道,我乱说的。”

她却有些失态,眼里闪烁着死寂的光,好像窥探到命运不可测的一隙,不肯接受,坚决抗衡,“孃孃如果去了幽都,就算是走离魂道,我也要把她带回来。”

她的语气固执到不像是不懂感情的帝女大人会说出来的,却是为了孃孃。

他没办法不嫉妒,声音沙哑地问道:“那意意,如果我陨落了呢,你会难过吗?”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多了几分不自信,微微颤抖,心里?也热油煎过一般焦渴。

她抚摸着他尾巴的动作一顿,心里?多了几分烦躁,“我不会让你陨落的,你是我的。”

他心里?冒出无边的甜蜜来,唇边绽放出一个笑来,可旋即又不够满足,他是她的什么?

他想要成为她认可的独一无二。

因着这份即便说出来她也无法理解的情感,他抱着恨意刨根追底,“万一呢?你说我是你的,那那么多人族都是你的信徒,你是不是也不想他们走忘川道过奈何桥?”

她顿时觉得不舒服,阿珩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他的陨落?她说了不让他陨落,就一定会做到。

因为……

她突然顿住了,因为什么呢?

因为,她需要陪伴,所以他就得一直陪着自己,因为,他是她创造出来的,他得由她支配,还是因为,他是个缝合的怪物,身上有很多压抑的戾气,不能放任它们侵扰幽都——神明的长眠之地。

好像都可以解释,但又好像都无法完全解释。

“不一样,他们的生死都是有定数的。”

“我的生死就没有吗?”他偏要勉强她说出来。

她也忍不住生气了,“因为,你是我的玩具,只有我不要你了,才?会把你丢掉,否则就算是幽都的黑暗都不能把你带走。”

玩具……

他的心好像被刀子割了一下,沉默不语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那种柔软的笑,“是啊,我从来都只是帝女大人的玩具,帝女大人你想怎么玩呢,要不要我学小狗叫给你听……”

“阿珩!”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逼她说出这种话?来,她惯来任性,从没觉得自己伤人,反而觉得委屈。

这本来就是事实。

可她很不舒服,她不知道原因,翻身从他膝盖上?下来,语气冰冷,“我要去找孃孃,你不要跟来。”

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他有些恨她了,漆黑的煞气从尾巴溢了出来,将帝女桑从上至下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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