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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四十五章 天将愁味酿多情(上)(1 / 2)


康熙六十年正月十三,再有两天这个年就算是过去了,这个新年被福宜的病闹得整个王府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多亏了乐二爷的妙手回春,福宜总算是喘息过来,虽是仍不脱孱弱,但却也有了些许活力。

晌午时分,我刚醒了中觉,懒懒歪在窗下软榻上看?书,兴许是福宜还未醒,乳母竟没有抱了他过来。

“映荷,”身后传来熟悉的轻唤。

我转头惊讶地看了刚进屋来的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书,支着身子坐起来,笑问道,“您不是去关外祭陵了吗?怎么这么快便回了?”

他面白如纸,唇角不自禁地微微颤动,“快马赶回来的。”

我掀起被角示意他躲进来,“外边很冷吧?看?您脸都冻得打?颤了。”

“映荷,”他没有坐进来,只是浅浅侧坐在榻边,忽然把我拉进怀里,死死地拥住,“你千万别走,别撇下我。”

我笑着?想要推开他,问道,“出门的可是您,怎么说是让我别走啦?”

他倏然双臂又是一紧,突然靠在我的肩上抽泣,“映荷,你别走……”

“怎么啦?”我心神一紧,原本抵住他的双手环绕过去,也紧拥住他,问道。

“福宜没了……”他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恸哭出来。

耳边的讯息让人不可置信,可我的泪却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您说什么?”

“福宜,福宜没了……”他的眼泪顷刻湿润了我的脖颈。

“您骗我,”我哭道,“歇中觉前嬷嬷还抱着他在这屋里玩,就在那,在那来着,您骗我!”

我挣脱他的怀抱,连鞋都不及穿,便踉踉跄跄要往福宜屋子里去。他大步向前,打?身后环抱住我,“映荷,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我四日前便做梦,梦见福宜笑着?要我抱,十二弟说是这梦不好,我便急急往回赶,进门便已经迟了。”

“您放开,我要去看。”我使出全力想要挣脱,却仍是被他死死搂住。

“映荷,别去。”他失声痛哭。

我转过身子面对着?他,双手抵在他胸前,“可午觉前一切都还好好的,真的,我不骗您,他真的好好的。可怎么……我不信!”我挣扎着嚎哭。

“映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含糊地低喃。

“您出门去了,便是不好,也是我的不是!是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瘫倒在他的怀里。

“福宜,福宜午觉的时候,被角不慎捂住了口鼻,他本就孱弱……便……”他的身体顷刻间也失去了支柱,随着我滑倒,两人相拥跌坐在地下。

“乳母呢?乳母在哪里?”我激动地大吼。

他踟蹰了一会子,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真相,“年前我踢伤的乳母因擦了药怕熏到小阿哥,远远只坐在殿外,殿里的那个,让弘时的额娘叫去给弘时屋里的人做孩子的肚兜……”

“我的孩子……”我惨厉地叫道,只觉得瞬息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五脏六腑似是都在淌血。

“映荷……”他使劲摁住死命地扭动着的我,“是我的错,是我自私要留下你,不舍得让你走。你早就说过,害怕我的身边有太多的残忍,太多的阴谋,太多的争斗,怕你自己不能承受。是我,是我自以为我可以保护你,可谁料想……”

他与我对视,脸上凄婉哀痛,哀求道,“映荷,你别走,我知道我是靠福宜才留住了你,福宜没了,你别撇下我。”

我的泪水倏然而止,在他的双眸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此刻,我竟是他的全部。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看?着?他,重新找到了站起来的力量。

今日之事,早早我便看透,也正是因为这难熬的残忍和争斗,才让我迟迟不肯向前。可既然有了他的爱,我也跨出了这一步,对于前路便只有低头默然而过。

虽说,事实比预料的更加残忍,可这却完完全全只是开始,从今以后,也许越来越多的凉薄会接踵而至。

为了他,为了他的爱,我要活下去!这一次,我要给自己披上最坚实的铠甲,用尽所有的勇敢,即使是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我哪也不去,我就一直陪着您。生同一个衿,死同一个椁!”我用尽全力拥住他,大声保证到。

他似乎受到了我的感染,也重新恢复了力量,应道,“生为夫妇死相随,死后葬同穴!”

我努力不让自己内心的悲伤和哀痛透出去,强抑住眼底的泪水,伸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泪,说道,“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一定!”

“映荷……”他脸上仍是难掩伤痛,紧紧搂住我,埋头于我的胸前,禁不住又恸哭起来。

◇◇◇◇◇◇◇◇

时光飞逝,斗转星移,时隔四年,我才再一次踏上这条通往热河的大道。前次走时,是由热河回京,此次,却是由京里去热河。

我舒适地靠在胤禛的怀里,马车里垫了半尺厚的垫子,坐久了也不会觉得肢体酸疼。撩开车帘远远望去,开阔的平原称着起伏的山峦,碧草青青,鹰击长空,天地间一片生机盎然。

“累吗?”他温情脉脉凝视着?我。

我摇了摇头,应道,“不累。我靠着?您,您不难受吗?”

他的双臂紧了一紧,笑道,“美得很。”

我歪倒,干脆枕着?他的腿躺下,仰头享受上方投来的炎炎目光,甜甜笑着?,伸手抚了抚平坦的小腹。

“皇阿玛下旨要我随驾,不得不来,我又撇不下你一人在京中,就只能辛苦你和小阿哥随我走这一趟了。”他的手轻轻覆上我的,也抚了抚我尚无波澜的腹部。

“您怎么知道是阿哥?不是说喜欢格格吗?”我戏谑道。

“这个要是阿哥,下一个才可以是格格。”他笑道,说毕沉吟了会儿,接着说,“其实,出来了也好,热河清凉,不似京中闷热,你也可以清净。”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此次出京,府中女眷只带了我一人出来,随行的除了日常近侍的奴才便只有弘历和弘昼,他是有意让我甩开府中的纷乱复杂,安静待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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