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一笑,将手上的玉佩往前一递,道:“这玉佩公子先替令妹保管着,如何?”
受制于人,皇甫昱也无可奈何,只道:“你们莫要伤她,否则我定不会放过赫连倾!”
这一整夜,牢外的人未得好过,牢内的人反而十分惬意。
月色渐消,恒莱客栈的一间上房内。
日初的红光朦胧地透过窗纸,将那紫檀木的雕花食盒罩上了一层氤氲。食盒旁边一件浅青色云罗长衫叠得整整齐齐,隐隐散发着淡淡的旖旎味道。
罗铮坐于桌旁,回想起天亮前发生的事,心下仍是止不住地砰砰作响。他闭了闭眼,长呼一口气,抿起的唇角却仍带着几分不明显的上扬。
他屈起手指,连敲了几下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疯了不成……?”罗铮低叹道。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心底里掩饰不住的雀跃让他无法再如往常那般压抑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即便他能再一次忽视自己的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心里之人那时的笑脸。
那个人笑得那么开心,眼里像是闪着光。
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庄主,在那一刻,眉梢眼角都毫不掩饰地染着一点得意,翘起的唇角在吻过来时还带着他能感受得到的弧度。
他笑得那么……
那么好看。
他笑着说:“以后每日都要想,这是命令。”
罗铮回想到这里,用力摇了摇头,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桌上那件因两人做了某事而弄脏了的外袍,犹豫着是先将衣服洗了还是先去等着将要出狱的庄主。
想必此刻韩知和赵庭已经将皇甫馨被带来灵州的事告诉了皇甫昱,不知他们谈得怎么样了,如果一切顺利,约莫一两个时辰后他就能再见到赫连倾了。
万事俱备,罗铮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想及此,他叹了口气,装作未觉察到脸上的热度,快速地去打了水,又面红耳赤地扯过那件浅色衣衫浸到水里,揉搓起来。
被拿走外袍的人现下正盘坐在地牢内,非但不见狼狈,还穿戴得十分整齐。一身月白色的绫罗长衫,衣襟袖口都绣着似有若无的云气纹,低调又考究,若不是身上还锁着镣铐,实在是不像在地牢内关押了一天一夜的犯人。
现下日头初升,柔和的日光穿过透气的小窗直射进牢房内,赫连倾眯着眼睛微翘唇角,淡然地享受着那一束暧昧的温暖拂在自己身上,全然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忽然间,牢房外嘈杂起来。
有人脚步凌乱,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地牢,接着便听来人喊道:“吴二醒醒!醒醒!”
那叫吴二的狱吏正是昨晚看守赫连倾的男人,他猛然从昏睡中惊醒,因着中过迷药的关系,脑子还不甚清楚,此刻吓了一跳,跟着嚷道:“作甚?犯人跑了!?”
那人对着吴二的脑袋狠敲了一记,骂道:“又熊又懒的东西,睡得跟死猪一般!犯人跑了也不稀奇!”
“啥?真跑了!?”吴二吓得面如土色,爬起来就浑身上下摸钥匙。
“跑个屁!老爷吩咐了,快把人放了!”
“为何这么早便放人啊……不过堂了?”听说犯人没跑,吴二放下心来,摸出钥匙便要去开牢门。
“哎,上面的事谁说得清,只听说卯时初的时候老爷发了一通脾气,把前朝的茶鼎都给砸了!”
吴二倒抽了一口气,连声的哎呦叫可惜。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身问道:“那这边的开了锁就直接让他走人吗?”
吴二这看牢门的活计也做了好些年了,从上一任知府大人在时就守着这个地牢,大大小小的案子,穷凶极恶的犯人也见过不少。像这般牵扯了命案的,哪有这么容易就放出去的。
“可不是么,外面有人候着呢!”接话的人不耐烦地催道,“快点儿!”
吴二压低了声音,带着了然的感慨:“也不知是何方神圣,怕是上面有人的!”
“哎,还不都因为那什么武林大会,城里尽来些有身份地位的外地人,死的那个据说是明州的大户,老爷怕也不愿意揽这摊子麻烦。”
“也是,江湖上的事官府不好掺和。那这命案怎么结啊?”
“啧,这哪用咱们操心,快把人放出去罢了,你也能回家接着睡了。”
两个人边说着边往这边走,待走到牢门口看到赫连倾时,吴二瞪着眼一脸错愕,他仔细地看了看赫连倾的脸,确定是昨日送进来的那位没错,可身上穿的却跟昨天的连颜色都不一样。
吴二反应了一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布满了沟壑的面皮上血色尽褪,哆嗦着手指好歹是把牢门的锁打开了。
来报信的人看样子也是个狱吏,跟在吴二后面,探头探脑地观察赫连倾。
“哎哟不知道哪个丧天良的害公子遭了冤枉,小的这就给公子把锁解了。公子这就可以走了。”吴二佝偻着腰把赫连倾手腕和脚腕上的镣铐解了,心惊胆战地赔着笑脸。
赫连倾转了转手腕,面上挂了一丝冷笑,道:“多谢。”
吴二哪敢应声,头也未抬地将赫连倾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官府地牢。
待人走后,才在另一个狱吏的疑问中长吁一口气,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月更,不要担心,不会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