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那日,你只身一人来摘星楼,恐怕也是想独吞玉玺吧?”
拓跋泰对上她一双似乎能看穿所有的美眸,模棱两可道:“宫中藩王大将,皆是为了玉玺而来。”
“始皇帝一统中原,制传国玉玺,莫不以其为正统,登基为帝要是缺了此物,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堪称窃国。”崔晚晚拈花一笑,“我猜你当时即便找到了玉玺,也不会告诉江肃那伪君子,是也不是”
拓跋泰反问:“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要是找到玉玺送给江肃的话,只能说明你们父子情深感天动地,本宫都要忍不住为这份情谊掉几滴泪。但倘若你存了私心——”
崔晚晚揉烂了手中的花,打趣道:“那还不算太笨。”
“臣愚笨,没有娘娘这颗七窍玲珑心。”
“拓跋泰,我发现你除了满肚子坏水,还喜欢装疯卖傻。”崔晚晚把捏碎的花瓣扔他身上,“我问你,你甘心吗?”
甘心吗?
三个轻飘飘的字落在耳朵里,犹如重锤击鼓,振得拓跋泰攥紧了拳头。
不等他回答,崔晚晚继续说道:“江肃从前不过是安乐王府的家奴,蒙世子提拔,方在军中当了个小小校尉。当年朝廷出征高句丽和百济,你父亲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领军出征,再后来得胜班师回朝,便在朝堂上为随行战将请封,江肃这才成了五品归德郎将。之后我大魏对外几次大战,皆是由你父亲率兵,江肃做副手,一步步把他推上了辅国大将军的位置。”
“武洪十七年,也就是十五年前,安乐王的谋反……”崔晚晚见他面色不虞,停顿一下,“内情如何我并不知晓,不做评判,我们现在只看结果。”
“那桩案子牵连甚广,按理说跟安乐王府亲近之人都难逃责罚,可江肃不仅平安无事,甚至还在一年后接管了本属于世子的那部分兵权,连带着藩王府兵也一并收入囊中,时至今日,他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回过头看,安乐王府不在了,是谁获益最多?”
崔晚晚咄咄逼人:“拓跋泰,我不相信你没怀疑过。”
“怀疑又如何?”拓跋泰的瞳孔里像有一簇火焰,衬得眼睛澄亮,“当年与案子相关的人大多数已不在人世,即便翻案又能怎样?安乐王府的人都回不来了!”
“可活着的人除了报仇雪恨,还应寻个真相,为冤死之人正名。”崔晚晚故意激将,“还是说你认贼作父久了,就算让自己的亲生父母背负骂名,遗臭万年也无所谓?”
这句话果不其然触到了拓跋泰逆鳞,他一把逮住崔晚晚手腕,咬牙道:“闭嘴!”
“那你就证明我说错了。”崔晚晚盯着他一字一句许诺,“那个位置,你难道不想要?拓跋泰,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与我说这些?你要什么好处?”
拓跋泰实在是看不明白这个女人,别人都说她是红颜祸水,凭着一张脸胡作非为,可她又并非空有美貌的草包美人,更不是那等只知柴米油盐的深宅妇人。她聪慧机敏心机深沉,兼有霹雳手段,这样的人突然说要帮他,究竟安的什么心?她想要什么?还有,她是怎么知道遗诏藏在棺椁之内?会是她放进去的吗?
“我想要阿泰——”她又故意逗他,说一半留一半,“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我想好以后再告诉你呀。”
太液池一隅,有一处幽静的水榭临池而建,崔晚晚凭栏而坐,撩起袖子要拓跋泰揉手腕。
只见那条如玉胳膊上一圈红印,像是被谁用力掐过。
拓跋泰理亏,只得按照她的吩咐轻轻搓揉,就像捧着一件琉璃宝贝,生怕稍微用力便碎了。
崔晚晚含笑看他,眉梢眼角都是喜色,但语气故作骄横:“本宫要罚你。”
拓跋泰已经习惯了她想起一出是一出,闻言眼皮也不抬一下,敷衍地“嗯”了一声。
崔晚晚打开食盒,随意捻了几粒鱼食扔进池中,许是很久没人来喂这些锦鲤了,鱼儿都蜂拥而至,一时间五彩斑斓浮在水面。
“哎呀!”
鱼食盒子噗通一下掉进池中,只在水面上留下一串泡泡。
“呜,我最喜欢的盒子。”崔晚晚咬唇,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再三强调,“真的好喜欢呢。”
拓跋泰深觉自己奴性渐强,他也不等崔晚晚下令,自觉脱了外衫靴子,认准盒子掉进去的位置就跳进了水池。
池水冰冷,他憋住气往下潜去,水下浑浊不太看得清,他便用手在池里摸索,好在淤泥不算多,不一会儿他就摸到了一个四方形的硬物。
拓跋泰抓住此物浮出水面,抹了把眉眼上的水,继而朝岸上游去。
崔晚晚站在岸边等他,待到他在浅滩处站立,竟然遥遥一礼。
“恭贺陛下。”
拓跋泰不明就里,崔晚晚则用眼神示意他看手中之物。
蓝田白玉,方圆四寸,纽交五龙。
正是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