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泰低头见她眼睛里的雀跃之情都要溢出来,反问:“你想去哪儿?”
“以前那边有家胡人酒肆,我想去看看还在开没有。”
按着她所指方位,一行人穿过熙攘人群,来到一间酒肆。只见酒肆门口站着两名高挑胡姬,绿眼卷发,扭着腰正在卖酒揽客。
拓跋泰抱崔晚晚下马,胡姬迎了上来,说得一口流利中原话:“娘子打什么酒?”
“阿罗憾在不在?”
崔晚晚径直进店,很是熟悉的样子,胡姬冲柜台后面喊了一声,只见走出来一个胡人男子,约莫三四十岁,棕发蓝眼,蓄着胡须。
“来了来了,谁找我?”阿罗憾的官话十分地道,没有一丝口音。乍见一绝色美人站在面前,他眼睛一亮,正欲伸出手去行那“吻手礼”,眼角却瞥见一道寒光。
美人身侧的高大男子腰别赤冶刀,此刻刀已出鞘半寸。吓得阿罗憾赶紧缩回手,把视线转向此人。
只见这冷脸男人生得剑眉星目,不怒自威,称一句龙章凤姿也不为过。
“阿罗憾,好久不见。”
美人说话,阿罗憾仔细端详片刻,面露惊喜:“小晚!”
阿罗憾引几人去二楼雅间坐下,又让胡姬端来上好的高昌葡萄酒,亲自斟上。
“小晚你都好几年不来了。”阿罗憾唏嘘,“听说你嫁人了,这位便是你的郎君?”
崔晚晚瞟了端坐的拓跋泰一眼,模棱两可道:“算是吧。”确实是郎君,只不过不是她一个人的郎君而已。
“在下阿罗憾,不知郎君如何称呼?”阿罗憾行了个叉手礼。
不等拓跋泰开口,崔晚晚抢先说道:“榫,他叫粗榫。”说完便一脸得逞地坏笑。
阿罗憾纳闷:“笋?竹笋?”中原人竟有如此古怪的名字?
“鹰隼之隼。”拓跋泰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捏了崔晚晚一把,正色道:“鄙姓褚,见过阁下。”
“原是褚郎君,幸会。”阿罗憾奉酒相敬,拓跋泰也不推脱,当即饮了一盅。
饮罢酒,崔晚晚问:“阿罗憾,我二兄来过你这里没?”
阿罗憾摇头:“我好几年没见过他了。说来你俩不愧是兄妹,像约好一般,你是嫁了人就不来,他我就不知为何了。”
“哦。”崔晚晚有些失望,眼里的光彩都黯淡几分,不过她还是说,“如果我二兄再来的话,你记得告诉他我来过。”
阿罗憾应允:“一定。”
从酒肆出来,拓跋泰没有骑马,与崔晚晚并肩而行,看似在东市漫无目的地闲逛。
察觉到她闷闷不乐,他去牵着她手:“怎么了?”
“没什么。”崔晚晚一副不想吐露心事的模样,她深呼吸一口气,扬起笑脸,“郎君为何今天这么好?专程带我出来玩儿?”
“嗯。”拓跋泰应了一声,牵着她在卖珠花的摊贩前停下来,拾起一支绒花樱桃簪,“这个衬你。”
他抬手为她插发簪,同时目光越过她的头顶,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街尾的几个鬼祟身影。
“什么啊,又红又绿的,丑死了。”崔晚晚噘嘴不满,但却没把簪子取下来,而是照着摊位上的铜镜左顾右盼。
拓跋泰表面上在欣赏美人,实则背着手给暗卫打手势,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摊主见二人衣着低调贵气,奉承道:“娘子貌美,戴什么都是好看的。”
“好吧。”崔晚晚勉为其难,“就这支了,郎君快给钱。”
付了钱,两人又一路往前,崔晚晚走走停停,看见什么都想要,即便是福全都没料到,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崔贵妃竟然喜欢东市街头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不一会儿,福全给圣上准备的零钱袋子就空空如也了。
“郎君,我想要这个——”
见到卖红绫餤的,崔晚晚忽觉饥肠辘辘,店家热忱无比,拿油纸包了个热腾腾的饼饵递过去:“娘子吃吃,甜着呢。”
崔晚晚接过马上咬了一口,醍醐饼皮子裹着玫瑰糖馅儿,在口腔里形成美妙的甜蜜滋味,她很快吃完一个,尚不知足,便叫拓跋泰来给钱再买几个。
拓跋泰面露难色地看着一文不剩的钱袋。
“唔?没钱了?”
崔晚晚大失所望,见拓跋泰略微发窘觉得好笑,愈发顽劣:“哎呀呀,没想到郎君竟是外强中干之人。”
拓跋泰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同店家商量:“不知可否赊欠一些,待我回家便差奴仆把钱送来。”
店家翻了个白眼:“店小利薄概不赊账,罢了罢了,刚才那个饼就当送你们吃了,真是,人模人样的……”
“闭嘴!”崔晚晚突然板起脸呵斥一声,“势利眼!不就是一个饼么,赔你就是。”
说罢她取下手镯,撒气似的砸到店家身上,店家赶紧捧住,只见赤金手镯上镶了红宝,一看就价值不菲。
店家马上换了副嘴脸,点头哈腰道:“镯子如此贵重小人怎么敢收?怕是买下这个店也绰绰有余,娘子若要拿信物抵押,头上那支绒花簪便够了。”
“你想得美。”崔晚晚摸了摸樱桃簪,哼道,“我这支簪贵着呢。”
“晚晚。”
拓跋泰低低唤她,突然把她拽进怀里死死搂住。
四周刀剑杀声响起。
“别怕,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