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以后他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仰头又喝了,连喝了三杯,空着杯子问:“行么?”
周海荣抿着嘴唇,没说话,刘泽标就拉了他一下,按着他坐下。
肖遥觉得自己应该跟周海荣谈谈,周海权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在他和周海荣之间夹着也好受不到哪里去,骂也不是,忍也不是,得挑开了说才行。
于是等吃完了饭,见刘泽标要扶周海荣上楼的时候,他就站了起来,说:“我来吧。”
刘泽标就看了看?周海权,他可不敢随便答应。
肖遥就对周海权说:“我跟海荣好久没见了,聊一聊,行么?”
周海权便点了点头,他也想跟周海荣聊一聊。
肖遥便扶着周海荣上楼去了,周海荣喝多了,但神志还很清醒,见肖遥扶他,心下就特别感慨,因为想起以前他喝醉酒,肖遥照顾他的情景。
等到了周海荣房间,肖遥把他放下,周海荣就直接倒在床上了,肖遥拉了条椅子过来,说:“咱们聊聊吧。”
周海荣就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看?着他。
“你想问什么,想聊什么,都可以说。”肖遥说。
周海荣撇撇嘴,说:“你跟我大哥,这是开始谈了?”
肖遥点点头。
“你不是当初跟我说,你不喜欢他?”
“当初说的是真的,那个时候是真的还不喜欢。”
“他追你,这么快就把你追到手了?还是你原来就喜欢他?”
肖遥很认真地说:“这个我也觉得说清楚比较好。当初要离婚,你就是不同意,我想来想去,才想到了那个主意,但那时候真是骗你的,我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就是想逼你离婚,那时候都不觉得自己喜欢男人,就是一门心思想得自由,说真的,那时候自己在一个框框里,活的很压抑,跟你的关系让我特别疲惫,就想着赶紧断干净,重新开始新生活。不知道这些话你信不信,但都是实话,在跟你离婚之?前?,我对你大哥,一点想法都没有,我们俩之?间也没有任何越轨行为。他也是,在我跟你分清楚之?前?,他也从没有跟我说过任何不该说的话,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们俩是后来才开始的,正式开始谈,也是这两天的事。不过尽管如此,我们俩毕竟有那层关系,如今还在一起,确实有愧于你,你心里不舒服,我都能理解。”
他倒是把周海荣心里最在意又最逃避的事说出来了,周海荣就是一直怀疑他们俩给他戴绿帽子,觉得这俩人可能早就不清不楚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喜欢我哥?”
肖遥这一回神色就没有那么认真了,略有些羞愧,点点头。
“那你爱过我么?”
肖遥摇摇头,说:“没有。不想欺骗你,从来都没有,一点都没有,连刹那的心动都没有。”
他说的这么果断,用词这么决绝,还是出乎了周海荣的意料。
周海荣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忽然说:“我也不知道该怪谁了。”
怪他大哥不知廉耻,怪肖遥欺骗他,也怪自己,当初没珍惜,有一段时间,肖遥那么求他,挽留他,他只觉得烦,想尽办法要分开,逼得肖遥跳了江。
大概就是因为不知道去怪谁,才会一直放不下。
“你当初一直求我别离开你的,可是跳了江以后,你就变了,我醒悟过来,你却不肯再给我机会了。我有时候睡不着,会想,你在水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那一刻对我的心就死了。我还专门去泳池里,钻到水里去憋气,憋的很了,好像就能明白你为什么离开我了,可是如今你却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那你又为什么跳的江呢?”
“大概对于自己太失望了吧,”肖遥趴在椅背上说,“那时候真痛苦,分不清自己是谁,有时候明明觉得自己的心是抽离出来的,可痛苦却是真的,就想结束那一切,重新开始。”
“你还是爱过我的,”周海荣撇撇嘴,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是我伤害了你,所以要来偿还你了。”
那一个肖遥,真正的肖遥,他应该是真的爱过周海荣的吧,为他跳了江,死了。
“你还记得我那时候跟你说,我不是肖遥,还说我失忆了,不记得你了……”肖遥微微咧开嘴角,眼眶湿润,“你就当真的吧,爱你的那个在南江里死了,活下来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肖遥了。”
周海荣就掉眼泪了,一只手搭在脸上,说:“我大概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我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讨人厌。”
伤碎了他的心,又阻碍他去追逐新的幸福,的确讨人厌。可他也不是不准肖遥去开始新的感情,他只是接受不了他和自己的大哥在一起,何尝不是人之?常情。
大概都是有错的,不能单独怪任何一个人。肖遥为了活,周海荣为了脸面,周海权为了私欲。感情事都是因果循环,当是报应,或许都好过些。
太乱了,很痛苦,大家都很痛苦,就像当初他和肖遥闹离婚的时候。周海荣真是烦透了这种乱,他想都斩断。
他想,他还是喜欢肖遥的,也很爱自己的大哥,与其让三个人都不开心,不如就他一个不开心。
周海荣暗暗地觉得自己很伟大,一刹那间,还被自己这个念头感动到了。
“你真的很喜欢我大哥么?”他问肖遥。
肖遥“嗯”了一声,周海荣就又问说:“我大哥也很喜欢你么?”
这一次他却不等肖遥回答,就自己喃喃说:“他也是很喜欢你的。”
明眼人都看得到。
“我大哥比我好,”周海荣说,“我就比较坏,我其实一点不爱你了……我就是心地坏,看?不得你们好。”
“我这么坏,你们其实不用在意我怎么想。反正我不像你们死心眼,我很快就会爱上别的人了。”
“其实我一直想的很明白,人活一世,别人怎么看?无所谓,自己和身边的人开心最重要。”
他像是在教育肖遥,又像是在催眠自己。
肖遥从周海荣房间出来,就看见周海权在门外头站着。
周海权站在门口,对里头的周海荣说:“老二,大哥谢谢你。”
周海荣没说话,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他还是很伤心的,其实他也摸不清自己伤心些什么,留恋些什么,怨恨些什么,后悔些什么。他也不想去理清楚,就想睡一觉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