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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1 / 2)


“我们?成亲吧!”

赵吼有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耳朵里嗡嗡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砰砰的响在耳畔,半晌后他才想起来问上一句。

“真的吗?”

“怎么又答应了?”

他忽然就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可一时又不知该从哪个问起,“其实?你不必顾及我的,我只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他忽然就扭捏了起来,“其实?我可以等,我今天,今天你就当我犯病了......”

话音还未落,便有一抹柔软覆了过来,将他的话堵在了喉头。

一吻终了,程宴平依偎在男人的怀中。

“赵吼,你不必急着答应,我希望你听完接下来的话再给回答。”

赵吼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好!”

昔日里只要一想起定国公府的事,心便如刀绞一般,眼泪也?会不自觉的往下掉,可是?在这?样的夏夜里,虫鸣不断,有皎洁的月光照进屋内。

他躺在男人的怀里,格外的心安。说起这?些?痛苦的往事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京城里姓程的人不少,早些?年若是?论起来,京城里姓程一脉最尊贵的莫属定国公府,老定国公于先帝有从龙之功,一生兢兢业业,为家为国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临了临了却落了这?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男人的声音轻轻柔柔,似是?微风拂在耳畔,赵吼搂着他的手臂用了力。

感受到了赵吼臂上传来的力道,程宴平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现在的定国公乃是?老定国公的独子,老定国公与老定国公夫人鹣鲽情深,一生未曾纳妾,连通房都没有。两人有一子一女,现任的定国公虽无大才,为人却正直,谨慎。后又娶了先帝最小的女儿朝雾公主为期,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又生了两子。长子程定延,次子程宴平。次子自小体弱多病,阖府上下颇为疼爱,长至二十岁,从未食得人间疾苦。”

说到这?,程宴平苦笑了一下。

赵吼心疼坏了,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程宴平继续道:“去岁今上以定国公府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反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将定国公府从朝堂清除,从京城除去,要不是?祖父于金殿上以死明志,要不是?父亲叔伯自愿伏法,程家这?一脉就会在世上消失了,几?年后再也?无人知道定国公府程家,史书记载里有的也?只是?谋反的程家这?样的污名。”

原以为眼泪早已流尽,可说到这?儿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赵吼不知道如何安慰,失去亲人的痛即便亲身经历也?不足以用语言去表达,他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抱着怀中之人,将他融进自己的体内。

程宴平泪流满面?,抬头看向他。

“赵吼,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黑暗中,男人的眼睛泛着水光,赵吼亲了亲他的眼睛,答的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要!”

怎么会不要呢?傻子才会放着这?么好看这?么善良学问还好的夫郎不要呢。

程宴平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他很?庆幸,当初元光帝将他留在了京城,当时他若是?以死相逼,元光帝未必不会改口放他随母亲和族人一起去岭南。

独自在京中的那些?日子,他整日里以泪洗面?,日渐消瘦,直至后来卧床不起,元光帝来瞧他时,眉头紧锁。

“仲清,你让孤拿你怎么办?孤已经宽宥了你们?程家,你还要孤怎么办?”

程宴平,字仲清。

这?是?他及冠时,祖父给取的字。

即使是?炎炎夏日,可程宴平还是?觉得通体生寒,他缩在赵吼的怀里,“我还有个字,叫仲清,程仲清。”

赵吼默念了几?遍,总觉得生疏而拗口。

“我还是?叫你宴平吧。”说完又觉得镇长似乎也?是?这?样称呼的,便就作罢,想了会道:“那我以后喊你宴宴好了。”

宴宴。

叠字,显得格外的亲昵。

程宴平点头,又道:“那只能在家喊。”

“为何?”

赵吼好奇的问道。

程宴平羞道:“回头我就是?教书先生了,若是?让学生们?听到我这?样的名字,我这?个做先生的哪里还有半分?威严,他们?就愈发的难管教了。”

赵吼厉声道:“他们?敢!”

瞧着架势,若是?学生调皮捣乱了,赵吼还要去把人打一顿呢。

程宴平轻声道:“夫君,我就这?一个条件,你依不依嘛。”

赵吼向来拿他没办法,听了这?声夫君,简直就要当场羽化升仙了,哪里还想得了其他的,忙点头应了。

如此一打岔,愁苦和悲愤的情绪倒是?冲散了许多。

赵吼又道:“那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母亲和哥哥还有其他的族人都去了岭南。”程宴平的声音复又低了下去。

赵吼道:“咱们?成亲乃是?大事,按理说也?该让咱娘和咱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程宴平笑了起来。

这?人脸皮真厚,怎的就成了咱娘和咱哥了?

虽如此想,心里却是?甜甜的,“我问过镇长了,他说冬日会有商队去南方,到时候我写一封信托他们?带去也?是?一样的,娘和哥哥素来最疼我,他们?不会介意的。”

赵吼也?跟着乐了。

“宴宴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我吗?”

他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拿着鼻尖蹭了蹭程宴平的。

程宴平羞的满脸滚烫,“你若是?再敢胡说,我就......”他想了半天的威胁之语也?未想到,原想说的是?我就不理你了,可是?又觉得自己肯定会忍不住去找赵吼说话的,又想改成我就不嫁给你了。可是?这?么好的赵吼他要是?不嫁,到时候让人抢去了,可怎么办呀?

炙热的气息拂在颈项间,程宴平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动?静,他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赵吼戏谑的眼神。

赵吼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翻身躺好。

“听完你的事了,也?听听我的,听完再说愿不愿意嫁给我。”

程宴平不待他说话,就抢先道:“愿意,怎么样我都愿意。”

赵吼长臂一伸,将人勾进了怀里。

从何说起呢?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从记事起就开始以乞讨为生,吃的是?剩饭馊菜,喝的是?河水,睡在破庙桥洞下,天生地养。后来慢慢年纪大了,有一回有人来镇子里征兵,他当时瘦的跟竹竿似的,虚报了三?岁,混进了军营里。”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以后就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可哪里知道军营里的人太?坏了,总是?欺负他,冬日在他的被子里洒水,抢他的铜板,把最脏最累的活都扔给他。”

“可小男孩忍住了,因为他过够了乞讨的日子,于是?咬牙留在了军营里,他记得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吓得尿了裤子。”

说到这?赵吼笑了一下,“你会不会觉得他很?没用。”

程宴平摇头,“我记得有一回看厨娘杀鸡,我当时吓的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呢。”

赵吼的眼睛在黑夜里也?透着亮,他看着帐顶陷入了沉思。

“慢慢的男孩也?就习惯了,再后来他立了功,成了百夫长,又成了千夫长,再后来他统领一军,在战场上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可是?......”

程宴平听的入神,他认识赵吼的时候便觉得他不是?一般的猎户,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铁血的气息,那必是?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

这?样的气息他只是?镇国大将军的身上见过。

所以他猜赵吼以前肯定在军营里待过,而且赵吼的身上那么多的伤痕,试问哪个猎人身上能有这?么多的伤痕?且利爪造就的伤痕和刀剑的伤口他还是?分?得清的。

“怎么不说话了?”

赵吼问道。

程宴平手搭在男人劲瘦的腰上,男人的后腰上有一道很?长的旧疤,他用指腹轻轻的抚摸着。

“等以后我们?成亲,你就有家了,也?有亲人了。”

只寻常的一句话,赵吼的鼻子却酸的厉害。

他臂弯用力,将人狠狠地抱紧。

“我以后一定对你好,拿我的命对你好。”

程宴平笑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赵吼点头。

“我自小漂泊孤苦,唯一会写的字就是?自己的名字,虽早早就体会到了世间冷暖,可却未曾想到对我下手的会是?自己人。”

他闭上了眼睛,似是?回到了那日。

斥候前几?日来报,说漠北的大军有异动?,赵吼当时不疑有他,亲率五千精兵,埋伏于鹰嘴岩,鹰嘴岩形如鹰喙,易守难攻。

消息的确不假,漠北派出了精锐的狼骑兵。

就在双方战况胶着的时候,赵吼看到了援军来了,他振臂一呼喊道:“弟兄们?,给我杀!”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所谓的援军却是?来取他性命的。

前后夹击。

他手下的五千精兵尽数命丧于鹰嘴岩,慌乱之中,他的副将孙二德换上了他的衣服,朝着反方向逃去,临走的时候他抓着赵吼的手说,“将军,这?辈子我孙二狗能跟在您身边值了。我别?无牵挂,只老家龙门镇还有个老娘,您若是?得空便替我去瞧瞧她老人家,别?告诉他我死了,就说我失踪了。还有......”

男人的脸忽的就红了。

“还有就是?我那媳妇,可怜她自打跟了我也?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你跟她说让她别?等了,找个好人家改嫁了吧。”

赵吼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我当时就眼睁睁看着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个一个倒在我的眼前,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两年多来,他尽量不去触碰往事,可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是?会看到漫天的硝烟,还有浓浓的血腥味,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梦里。

程宴平一时语塞,他伸手将赵吼揽见怀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

“以后我跟你一起孝敬孙婆婆,我们?给她养老送终,我们?养花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会好吗?

一定会好的!

家里出事的时候,程宴平无数次想过去死,可一路走来到了现在,他又觉得活着挺好的。真要是?死了无非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很?多时候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活着才是?最难的。

军营里的事他虽不懂,可却也?知道这?必定跟元光帝有关?,看来他不光想把持朝政,连军队他也?想收归到自己的手里。

他就是?那样的人,自小便是?。

程宴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赵吼,他埋在他的颈项间,身体轻颤着,他沉声问道。

“现在边地的驻军将领是?谁?”

赵吼的声音哑的厉害。

“周原朗。”

当初便是?他带的兵与漠北人狼狈为奸,将他的弟兄们?斩杀殆尽。即便到死他也?不会忘了这?个人,和他那张脸的。

程宴平嗤笑一声。

“原来是?他!”

七皇子之所以能登基,就因为他娶了汝南周氏的女儿为妃,得了周氏的襄助,这?才得以登上帝位,而这?周原朗便出自汝南周氏。

赵吼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些?。

“你知道他?”

程宴平点头,“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只有长长久久的活着才能有机会替亲人战友报仇雪恨,也?唯有好好的活着才对得起那些?牺牲的人。”

程宴平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温柔的,可现在他的眼里却有着利光。

有时候威武勇猛是?男儿血性,而蕴锋利于无形的竹叶也?可夺人性命。

“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亲手为你的手下弟兄们?报仇的!”

这?一夜,两人说了许多的话。

直到天边泛起青黛色的时候,程宴平才沉沉睡去。

闭上眼睛快睡着的时候,他似乎听到赵吼说,“你安心去教书,婚礼的事交由我来办!”

......

翌日。

赵吼起了个大早,虽没睡上多大会儿,可精神头却十足。

天一热,程宴平的胃口便浅了。即便是?再好吃的东西,也?都只是?吃一两口便不吃了,所以他起了个大早,打算给他做个凉拌面?。

面?条熟了之后捞出放进冷水里凉过。

又切了些?黄瓜丝,花生米碎,芝麻,用上热油一浇,立马香气四溢。

今儿是?程宴平第一天去学堂,没成想差一点就迟到了,他匆忙往外冲的时候却被赵吼给拉了回来。

“吃完早饭才可以去!”

程宴平见他神色坚定,且凉拌面?又格外的诱人,便在桌旁坐了下来,边吃边嘟囔道:“这?还没成亲呢,便管起我来了。”

赵吼在他对面?坐下,将一个木匣子推给了他。

“这?里头是?房契和地契,还有我这?两年攒的银子,都给你!”

程宴平忙着吃面?,连看都没看。

“哦!”

赵吼悻悻的,这?要是?搁以往程宴平定会感动?的过来亲他一下的,可今儿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他不由有些?失落。

这?不还没成亲,离七年之痒还早着呢。

“等咱们?成了亲,这?个家就交给你管了。”

程宴平动?作一顿,撑圆了眼睛。

“啊?你让我管家?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银子败光了?”

管家的事,他从前可没做过。

赵吼笑着道:“不怕。大不了我就不眠不休的去赚钱,虽比不上你从前的日子,但也?不能让我媳妇跟着我吃糠咽菜啊。”

程宴平满心欢喜的将木匣子锁进房间的柜子里。

临出门前,赵吼又将一个布袋交给他,“回头若是?课堂上渴了便吃些?润润嗓子,学生们?若是?不听话了,你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们?。”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程宴平耳朵都被他念叨的生了茧子,埋怨道:“赵吼,你简直比我爹娘还要啰嗦呢,等将来老了定是?个话痨小老头。”

赵吼长臂一伸将人勾进怀里。

“我这?是?为谁呢?”

程宴平笑着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我真的要走了,若是?我这?个做先生的都迟到了,那以后还怎么有脸约束学生们?。”

赵吼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他。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后,才径直去了镇长家。

镇长正在院子浇花,见了他冷笑一声,“可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赵猎户您这?尊大佛给吹来了。”一想起昨儿的事他就来气,他明明跟程宴平在喝酒呢,结果弄到最后人家两口子是?二对一,把他这?把老骨头给喝多了。

现在这?会子耳朵根子还疼呢。

赵吼拱手道:“张叔,昨儿的事你可不能怪我,您自己个贪杯抱着酒坛子不撒手,我们?也?没办法啊,宴宴说过门是?客,做主人家得好客。”

镇长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就是?爱刺赵吼两句而已。

宴宴?

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警惕的看向赵吼,“说,你小子到底找我来所为何事?”

赵吼默了默。

“想请你当我和宴宴的媒人。按着咱们?镇上的习俗,成亲需得两个媒人,我想着您德高望重,且跟我家宴宴关?系又好,所以这?个媒人您来当最合适。”

镇长被哄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从前只觉赵猎户是?个闷葫芦,整日里寒着一张脸,不想说起话来倒是?中听的很?。

“那你们?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赵吼回道:“越快越好!”

镇长顿了一下,抚着胡须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做事就没个计较,这?成亲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半点也?马虎不得,虽说咱们?龙门镇没有两个男子成婚的先例,但是?按照习俗,三?媒六聘那是?一样也?少不了的。这?一样一样准备起来怎么也?得数月的时间。”

“我与宴宴皆无父母长辈在身旁,一应的事务便都交由您来处理了。”

赵吼恭敬的行?了一礼。

镇长很?是?受用,“那另一个媒人你打算请谁啊?”

赵吼回道:“孙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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