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平笑道:“辛苦张叔了,我?这次去县城给你带了上好的茶叶,回头给你送过?去。”
闻言,镇长大喜,呵呵笑道。
“到底是宴平懂事。”
程宴平又道:“也辛苦孙婆婆了,给您也带了些金丝蜜枣。”
镇长与?孙婆婆见程宴平做事周全妥帖,很是欣慰。
赵吼就更别?提了,若是身后有尾巴那都得翘上天去了。
......
傍晚时分好容易得了空闲,程宴平家茶叶塞进了赵吼怀里,“去,给镇长送去!”
赵吼又见他?拿了一盒子?金丝蜜枣,便?道:“为何不是你去镇长家?”
程宴平将他?推出了门。
“让你去便?去,哪里有这么多的话。”
赵吼悻悻的,拎着茶叶便?去了。
镇长收了茶叶,喜的爱不释手,见装茶叶的罐子?很是精致,“这得花不少钱吧?”
又打?开?闻了闻。
“这怎么好意思呢?宴平这孩子?就是实诚。”
赵吼:“......”
敢情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就没瞧见?转而又想夫夫本是一体,夸宴宴那就是在他?夸他?。
东西既送到了,赵吼也不想多留,家里头还一堆事情等着呢。从前见旁人?结婚只觉得热闹的很,又是放鞭炮,又是流水席的。
如今到了自己?头上,才觉其中琐事繁杂,最让人?头疼。
赵吼刚要走?,镇长就神秘兮兮的将他?拉进了房间里,又将房门给关上,检查再三之?后,才从柜子?底下取出了一个木匣子?。
他?低头吹了吹上头的灰尘。
“这可是好东西,回头你定能用得着的。”
赵吼见他?笑的奇怪,也没多问,道了谢便?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到底没忍住好奇,偷偷打?开?来瞧,这一瞧可不得了,吓的他?连手中的木匣子?都险些扔了出去。
好家伙。
这个镇长当真是个老不修。
竟然还私藏了这样的东西。
他?四下一看,忙闷头快步回了家,将东西藏在枕下,这才松了口气。
这头赵吼离开?后,程宴平便?去了孙婆婆家。
孙婆婆见他?来了,便?拉着他?的手道:“赵吼这孩子?虽不大爱说话,可却是个细心会疼人?的。”
程宴平点头。
赵吼的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婆婆,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孙婆婆浑浊的老眼看着他?,“什么事啊?”
程宴平默了默,回握住孙婆婆的手,老人?家的手如枯柴一般。
“婆婆,我?跟赵吼虽成了亲,可我?们都是男子?,便?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想着花花跟我?和赵吼都投缘,我?们想收她作为义?女。”
似是怕孙婆婆不应。程宴平又急忙道:“婆婆,您放心,我?们一定待花花像亲生一样的。而且也不会让她改姓,她姓孙,身体里流着是你们孙家的血,这一辈子?都是孙家的人?。”
孙婆婆年岁大了,可花花年纪尚小。
她半夜睡不着的时候都会想若是哪一日她走?了,丢下花花这个女娃该咋办啊?
后来赵吼来了,她也跟着放了心。
只到底没提到明面上,今儿程宴平来提了,她便?彻底安心了,哪怕即刻闭了眼,也不担心了。她只默默的掉泪,却不哽咽。
枯瘦的手死死的攥着程宴平的手。
良久才道:“好孩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后花花就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要让她姓赵,姓程都可以。”
程宴平一时伤感,也跟着掉泪。
孙婆婆又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放了他?回家。
刚出了孙婆婆家门,就见赵吼迎了过?来。
“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家?”
程宴平走?过?去牵着他?的手,轻笑道。
“走?,回家!”
......
六月十?九。
可谓是上天垂怜,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先头镇长还为肉的事急的白了好几根头发,赵吼一大早去小苍山检查陷阱的时候,可谓是收获颇丰。
竟然捕到了一只大野猪。
野猪浑身黑色,鬃毛跟钢针似的,足足有三百斤呢,不光这,捕兽夹那头也有收获,四只野兔并一些野鸡。
东西太?多,赵吼一个人?没办法弄回去。
特意回镇子?里喊了几个壮年汉子?,一道去将野猪抬了回来。
镇子?里的大人?小孩皆都跑出来瞧,热闹极了。
镇长抚着胡须道:“看来赵猎户和宴平的婚事连老天都同意了呢。”
众人?都道,“谁说不是呢。否则哪里就刚刚好缺肉,就送来一头大野猪呢。”
为着两人?的婚事,整个龙门镇的人?都来帮忙了。
上至老人?,下至孩童,个个都忙的满脸红光。
烧热水的烧热水,杀猪的杀猪,剪窗花的剪窗花,就连花花都撵着大黄,要在它的身上贴一块红纸呢。
大黄有些怕他?,直往程宴平身后藏。
孙婆婆对着花花招手道:“花花,来,到婆婆这来,婆婆这里有蜜枣吃。”
一听有吃的,花花就放弃要给大黄贴红纸的想法,走?过?去的时候还撅着小嘴道:“婆婆,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许叫我?花花了。”
孙婆婆笑着道好。
花花吃了颗蜜枣,歪在孙婆婆怀里撒娇。
“我?现在上了学堂,先生给我?取了名字,我?叫孙婉彤。”
孙婆婆拍着她的背,笑的格外的慈祥。
“好,好,好,我?们花花有大名了,叫孙婉彤,叫婉彤。”
......
赵吼一早就去找迎客楼的王掌柜商量事去了。一来是镇子?里的人?不少,都吵嚷着要喝他?的喜酒,按着迎客楼的规模,顶多摆个十?来桌也就顶天了。
这哪里坐得下?
再加上又捕了一头野猪,赵吼跟程宴平商量着还是办流水席吧。
这样也就不至于怠慢了谁,人?人?都有座。
王掌柜一听,猛地一拍大腿,“这敢情好啊,咱们龙门镇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明儿我?们迎客楼歇业一天,去给你帮忙,厨子?,帮厨,并小二一道去你家帮忙去。”
赵吼道了谢。
王掌柜又道:“如今天热,我?看还是搭些棚子?,这样也稍稍好些。”
“可这时间上来得及吗?”
赵吼担心的问道。
王掌柜拍着胸脯道:“这事就交给我?来办,无非就是立几根柱子?,在蒙上几块遮阳的布就是了,费不了多少事的。”
赵吼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明儿定要多喝几杯。”
等回去的时候,新房已经布置差不多了。
门楣上挂着大红的绸子?,屋檐下挂着大红的灯笼,门上贴着大红的对联,床上贴着大红的喜字,连树上都绑了红缎子?,放眼望去是一水的大红色。
赵吼的心潮一阵荡漾。
屋子?里定也是大红的被褥,被褥上还绣着鸳鸯呢。
还有身穿大红喜服的程宴平。
思及此,他?的心头一阵火热,腾腾的往上窜着。
他?刚在门口站住,便?有妇人?来赶他?走?,“新郎官今儿可不能进新房......”
赵吼只得回了隔壁。
一日的忙碌终于在夜色降临时停下了,龙门镇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安静。星星点点的微光在暗夜里如同萤火一般。可就是这一盏盏微弱的光,照亮了无数游子?归程的路,暖了无数人?的心。
有家,人?生便?有了归处。
赵吼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这些日子?两人?在一起睡觉已经习惯了,这乍然分一晚还真有些难受。
他?起身去院子?里洗了个冷水澡。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摸黑去了孙婆婆家。
新房布置好之?后,新人?需得成婚当日才能睡,程宴平便?去了孙婆婆家对付一晚。
窗户传来响动的时候,程宴平低喝了一句。
“谁?”
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他?扭动着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你怎么来了?”
怀里有人?,赵吼的心也就踏实了。
“不搂着你,我?睡不着。”
程宴平在暗中笑了笑,低声嗔了一句。
“矫情。从前不认识我?的时候难道你就不睡了?”
赵吼的手臂紧了紧,道:“从前不这样,挨着枕头就能睡,可遇见你就不同了。”
程宴平心里甜丝丝的。
“你说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合礼数?”
赵吼却搂的更紧了。
“反正我?不走?!”
......
六月二十?。
天刚蒙蒙亮,程宴平就被一众妇人?们给拉了起来。
开?始梳头,上妆,只乡下地方不比京城,画出的妆容着实有些吓人?,程宴平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登时就被吓醒了,这要是让赵吼见着了,只怕他?会吓的立刻悔婚,掉头就跑的。
大白脸,红嘴唇。
他?取了帕子?,浸了水,擦了擦脸。
待露出真容后,才松了口气,喜服都是按照尺寸做的,倒也合身,待穿戴整齐之?后,外头就响起了鞭炮声。
太?阳升起的时候,门外便?有人?高声唱道:“接夫郎咯!”
调子?很高,尾音拉的极长,跟唱歌似的。
赵吼身穿大红喜服,人?也显得格外的精神,在他?身后站着的都是龙门镇的男人?们,有程宴平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男人?们起哄道:“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可就要撞门了。”
门内的都是妇人?,在里头拼命的抵着门,有人?和道:“成亲后家里谁当家?”
赵吼朗声道:“宴宴!”
“成亲后谁做饭做家务!”
赵吼气沉丹田,答的格外的响亮干脆。
“我?!”
一众男人?皆都“嘘”了起来,认为赵吼真是丢了男人?的脸。
赵吼倒不在乎这些,他?只想快点接到他?的夫郎。
门开?了之?后。
一群人?全都拥了进去,不大的小院里登时就站满了人?,起初还吵的很,在看到缓步走?出来的程宴平后,皆都愣住了。
一袭红衣,穿在赵吼身上顶多叫精神,可穿在程宴平身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大红的颜色,愈发衬的他?肤若凝脂,一双水汪迷蒙的眼睛里满含娇羞,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简直就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样。
还未等众人?过?来,赵吼几步走?了过?去,直接将人?横抱而起。
众人?又起哄叫好。
鞭炮声响起,赵吼便?踩着这声响,一步一步走?的格外的稳健,走?回了属于他?和程宴平的家。
男子?成婚无需像女子?那般需要红盖头,赵吼眼睛都看直了,晃神的时候竟产生了错觉,这般好看的人?自即日起就要成为他?的人?了。
“宴宴,你真好看。”
程宴平原就害羞,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似嗔似怒,眉眼间尽是风情。
屋子?里的桌子?上摆满了各样精致的干果,点心和果脯。
小孩子?们最是高兴,得了好多好吃的,便?一起去街上玩了。
赵吼的家里摆了两桌,院子?里摆了三桌,这头程宴平家的院子?里也摆了两桌。再就是两家的外头,沿街的地方摆了十?来桌。
总共算起来得有二十?来桌呢。
龙门镇还从来没办过?这么排场的婚宴呢,各家是搬桌子?的搬桌子?,搬长凳的搬长凳,除却左右隔壁的厨房被征用外,外头的道上也架起了大铁锅。
里头熬着的野猪肉,那叫一个香啊。
菜式也都是按照当地习俗来的,四凉四热,四荤四素,外加鸡鸭鱼肉,另还有些鱼虾一类。格外的丰盛。
晌午时分,便?开?席了。
王掌柜将藏的大坛子?酒搬了好几坛子?过?来,“今儿大家伙都敞开?了喝,赵猎户自打?来了咱们这儿,我?们连他?家一口水都没喝过?,今天可得吃个够本,喝个痛快。”
赵吼作为新郎官,自然是来者?不拒。
这一轮一轮喝下来,饶是铁人?那也是扛不住的。
程宴平只略喝了点,便?回了房。众人?想着他?面皮薄,便?也不计较,只逮着赵吼一顿猛灌。
房间内,入目都是大红的颜色。
孙婆婆道:“婉彤啊,将这些干果撒在床上,回头你赵叔和你先生看到了定会高兴的。”
小丫头看着崭新的被面,歪着脑袋道:“可是撒了这些果子?,若是弄脏了被子?可怎么办啊?”
孙婆婆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些干果都是好意头,说的是早生贵子?。”
花花“哦”了一声,将干果撒在了床上。
“赵叔叔和先生成了亲,那么他?们谁生孩子?啊?等他?们将来生了孩子?,我?帮他?们带孩子?。”
程宴平在一旁听的哭笑不得。
他?是男儿身,哪里就能生孩子?了。
孙婆婆见他?羞红脸,便?道:“花花,出去玩吧。”花花见她又忘了,提醒了一句就跑出去了。孙婆婆上下打?量着程宴平,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也别?害羞。早生贵子?这是好事。况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兴许便?有男人?产子?的偏方也不一定呢。”
外头一直闹了一整日。
直到入了夜,还未散去。
赵吼喝了大半天的酒,都吐了好几回,可心里却高兴的很,待到众人?散去后,他?先去井边洗了个澡,还特意用香胰子?洗的,末了还抬起胳膊闻了闻,确定没酒气后,才回了屋。
程宴平见他?走?路都不稳了,忙上前去扶他?。
赵吼眸色沉沉,伸手便?将人?箍了怀里。
“宴宴,你可知我?等这一日等的多辛苦。”
分明是睁眼讲瞎话,两人?同住后,虽未正式同房,可那样的事做的也不少,哪里就忍的辛苦了?
烛光下男人?的面容娇艳的如同夏日的玫瑰般。
赵吼进来的时候是光着膀子?的,身上还滴着水呢,程宴平扭动着道:“你快走?开?,把我?衣裳都给弄湿了。”
男人?却不松手,声音低哑的厉害。
“喜服一生穿一次就够了,湿了便?湿了吧。”
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程宴平被他?横抱而起。
躺在床上的时候,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摸出来一瞧,册子?虽有些旧了,可上头的图案却是清晰。
小人?儿或站或坐,或卧于山石上,或躺在竹席上.......
赵吼:“???”
阴影笼罩而下的时候,程宴平从枕侧拿出了一罐东西,这是先头何大夫交给他?的。
“这个...你一会儿用上......”
赵吼不明所以,打?开?来瞧也没认出来,用手指一摸才知晓那是油脂。
“你何时藏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程宴平捂着脸道:“什么事都让你知道,那还得了......”
.......
大红的蜡烛燃至天明。
直到鸡叫了三遍,屋子?里的动静才消停。
程宴平累极,也顾不得身上因为流汗过?多的黏腻,闭上眼沉沉睡去。
赵吼倒是精神十?足,去外头打?了水,仔细的给新娶的小夫郎擦了身子?,自己?又冲了个澡,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夸我,夸我,快来夸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