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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悠闲庶皇子(完)(1 / 2)


府衙的官员基本都离开了,官兵也被抽调大半前?去城外维持秩序。

衡玉没有在府衙多呆,走出主殿,接过小福子手里的伞,施施然走入雨幕中。

小福子跟在衡玉身后走着,“殿下,还是让奴才给您撑伞吧。”

衡玉没有动作,小福子便不多说了。

他?们殿下决定的事情,小福子还没见过有谁可以动摇的。

走出府衙门口,施元和另外一位金吾卫都默不作声走到衡玉身后。

一个穿着富贵得体的中年男人一直在府衙门边站着,一看到衡玉走出来立马上前?两步,迎到衡玉面前,“晋王殿下。”

衡玉顿住脚步。

“奴才是吴知府府上的大管家。我?家大人忙于处理殿下交代的事情,没办法亲自招待殿下。但他?生怕怠慢了您,于是派奴才过来。如果殿下想要随意走走,奴才可以给您带路。”吴府大管家说道。

虽然面对一国王爷,但他?说话时依旧显得进退有度,话里的讨好恰到好处,既让人能听出他话中的恭敬,又不会显得谄媚。

衡玉颔首,吴府大管家顿时心领神会,“不知道殿下想要去哪里?”

“先随便逛逛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衡玉撑着伞,不紧不慢走在最前?面。

众人自然是连忙跟上。

衡玉虽然说是随便走走,但他?显然也有目的性。绕出府衙所在的那条大街,就到了一条开满酒楼茶馆的街道。

但现在只能看到酒楼茶馆的旗子在风雨之中摇晃,再?一看大门,基本都是门可罗雀,还有很多酒楼干脆就关门没有营业了。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荒凉得很,无论是行色匆匆撑着伞走过的路人,还是沿街叫卖的商贩,全都很少。

吴府大管事小心看了衡玉一眼,没能从这位晋王殿下脸上看出什么异样,也不知道他?对眼前这一幕有何感想。

虽然如今扬州城内的荒凉是受到洪灾的影响,但是谁知道这位殿下是不是不识人间疾苦呢。万一觉得是他们老爷办事不好,简直就冤死了。

衡玉根本不知道吴府大管事心里的弯弯绕绕,他?走出街口拐角,就注意到在他们左手边有一个在摆摊卖油纸伞的老者。老者头发花白,穿得很单薄,缩成一团坐在小凳子上,他?的面前摆着十几把油纸伞。

小摊子很简陋,油纸伞基本都是小心摆好搁在地上,老人没有撑伞,只是坐在檐下避雨,但是檐瓦并不大,雨水落下来被风吹刮,他?坐在底下依旧是被那些斜飞的雨水打湿了衣服。

衣服不吸水,衡玉看了一眼,就知道老人已经淋了很久雨,如今衣服基本都湿了。

“老丈,您这伞怎么卖?”衡玉给小福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站在几步之外等他?,他?自己则撑着伞施施然走到老人的小摊子前?。

卖伞老人瞥了衡玉一眼。一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老人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位贵人,那样绵软细致的布料他?连摸都没摸过呢。

“回……回贵人,三十文。老汉我?已经做了几十年伞,虽然看着很普通,但是很结实,能够用……很久。”老人这才看到衡玉手上撑着的油纸伞,和这位贵人手里那把精致华美又不失实用的油纸伞比起来,他?这些油纸伞根本拿不出手。

衡玉却已经蹲下身子,衣摆沾到地上的雨水立马就湿透了。他?伸出右手翻找这些油纸伞,神态自若,一点也没理会湿透的衣摆。

“这样的天气,老丈怎么也不多穿点。”衡玉没话找话。

老人嘴唇动了动,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脸上风霜之色十分明显。

没得到回应,衡玉就换了另一个话题,“最近这街上是不是都很荒凉。”

这句话倒是激起了老人的谈性,他?一时间也没有顾忌衡玉的身份,而是轻叹道:“可不是,现在灾民就聚集在城外,雨还一直下,大家都怕啊。”

说道这,老人微微顿住,看了衡玉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老汉我?如果不是在封城前赶到城里投奔亲戚,现在也在外面住着了。”

衡玉笑了笑。

“对了,这位贵人,听说有王爷来我们扬州了,您知道这件事吗?”老人小心翼翼向他?打听。

衡玉温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王爷啊,那可是位天大的贵人,他?不怕危险吗?”

“因为他不会让扬州发生瘟疫,他?来这里不是鲁莽,是自信。”衡玉弯着眉眼,温声与老者说着。

“啊,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老汉还记得三十多年前扬州也发生过一场洪灾,老汉的妻子和儿子就是那时候死的。”老人眯着眼,即使过去了三十多年前,再?次回想时他的脸上还是带出了几分无法掩饰的悲痛。

三十多年前,江南水灾,瘟疫蔓延,扬州半城荒芜。

“这一回朝廷不会放任扬州不管的。”

衡玉从地上随便拿起两把油纸伞,往小福子那里看了看,小福子立马走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碎银递给老人。

老人颤巍巍接过,“这……不知道贵人有没有铜钱。”他?身上没带什么钱,小块碎银根本找不开。

衡玉却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把自己那柄精致的油纸伞合起来,而将从老人摊子上买到的油纸伞撑开。

小福子把衡玉手里的两把油纸伞接到怀里,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老人目送着他?们的离开,知道自己这是遇到好人了。

*

与卖伞的老人聊了一会儿后,衡玉就不在这条街道上停留了,他?命吴府大管事直接带他出城外看看。

接近城门口那一带时,来往的行人已经变多了。不少城里的百姓手里都挽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一些烧饼之类的食物,这都是百姓家中的余粮。在官府的号召下,不少人都把余粮挪了出来送到城外给这些灾民。

这时候已经接近了饭点,城门边支起了煮粥的大锅,柴火一直在烧着,熬制着那不算浓稠的米粥。

“扬州城外有多少灾民。”衡玉突然出声问吴府大管家。

吴府大管家擦了擦汗,小心绕过一直守着衡玉的金吾卫还有他?的贴身侍卫,走上前?来,“回殿下,五万。其余十多万灾民已经被疏散到其他几府。”

“我?看了一下,这里最多只有两万灾民,其余三万呢?”

吴府大管家心里一惊,不知道这数量是这位殿下看出来的,还是他早就已经打听清楚的。城门外的人数他们自然是早就弄清楚了,和晋王殿下所言并没有什么出入。

他?越发恭敬起来,“回殿下,有一万多青壮年都被安排去抢修河堤,剩下的一万多人则被安排在城外另一处地带。”

这个安排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衡玉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粥也差不多煮好了,不需要府衙的官兵指挥,灾民们已经自觉捧着碗去接粥了。

他?们的手都没有洗过,碗也是吃过之后随便擦擦就再?拿来用了。衡玉看着这一幕,突然偏头去看施元,“你们派几个人去打干净的水来,一边用来给灾民洗手,另一边用来给他?们洗碗。”

原本对晋王更添敬畏之情的吴府大管家一听到这话,顿时在心里嘀咕,他?可能高看这位殿下了,连温饱都没能解决,那些灾民哪需要这么讲究。

施元几人虽然也有疑问,但是这几天的接触已经让他们知道晋王殿下并不是一个只会风花雪月的年轻王爷,他?能吃苦心有成算,如今说出的这些话肯定也有他?的用意。

施元他?们指挥人洗手洗碗的动静有点大,没多久吴元庆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他?匆匆走过来,远远看到晋王殿下手上撑着的伞时还有些不确定,但当他?看到那挺拔卓绝的身影时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张扬了。”吴元庆小声说着。

吴元庆的衣摆和昨天一样,都被飞溅的泥水弄脏了,衡玉瞥了一眼,对于吴元庆倒是挺高看的,至少这是一位做实事的官员。衡玉先颔首道:“吴大人辛苦了。”然后才回应吴元庆刚刚那句话,“这样做只是麻烦了些,但若是疫病蔓延开,就不仅仅只是麻烦了。”

吴元庆赔笑,明显心里还有些不认同。他?做官那么多年,还没听说过有什么法子能够避免瘟疫。

“扬州城内的大夫现在都聚集起来了吗?”衡玉跳过了刚刚的话题,转而问道。

“禀殿下,已经聚集起来了。”吴元庆回道。

“带我去见他?们。”衡玉说道。

他?过去的时候,那几位扬州府里颇有名望的老大夫正凑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什么,他?们带出来的学徒则安安分分站在后面听着。

殿外有脚步声传来,一点点在殿内变得清晰,那几位老大夫聊得入神,是被跟在他们身后的学徒提醒的。

扬州知府吴元庆这些大夫都认识,而他?身边那一位身穿玄色锦袍的青年……

联想到今日在扬州城内流传开的消息,那几位老大夫立马站了起来,停止了私语。

衡玉却已经快步上前?,“诸位大夫不必执着于这些虚礼,本王爷过来只是想要了解一番情况。”

几位老大夫彼此对望,然后把视线移到吴元庆身上。吴元庆小幅度冲几人点头,于是诸位大夫也都坐了下来。

衡玉在主位上坐下后,便直接出声询问起如今扬州的情况。

吴元庆昨日给他?准备的资料上说有好几位医者诊断到疑似患上疫病的人,就在刚刚已经确诊了,的确是患上了疫病。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发现得早,没有蔓延开,如今已经做了隔离。

“草民想要冒昧问一下王爷,将饮用水煮沸、撒雄黄以及设置固定区域这些措施的用意何在?如果草民没有猜错,王爷应该是想要降低产生疫病的可能性,但草民行医四十余载,还从未在哪本医术上看到有记载过这些法子。”扬州裘氏医馆的老大夫代表在场几位大夫站了起来。

他?们刚刚凑在一起就是在讨论这件事,这些行医几十载的老大夫全都没有听说过这种防治疫病的法子,所以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敬畏尊卑,直接站起来询问。

如果这些方法真?的有用的话,那么对天下而言,将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衡玉偏头看了小福子一眼,“小福子,把你拿着的那本《唐氏医书》取出来,递给几位大夫。”

裘费站起身,把脉时非常稳的手在捧过那本医书时竟然有几分微微颤抖,“不知道这本医书王爷是在哪里找到的,草民从未听说过哪一位著名的医者姓唐。”

衡玉笑了笑,“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的一位医者,但是足够可信。”这本医术是他在某一世时曾经写?下来的,自然可信。

顿了顿,衡玉又道:“我?翻阅过这本医术,上面不仅记载了有关疫病的防治方法,还有一些常见疾病的治疗方法,如果诸位大夫有兴趣可以研究一番,然后将这些知识在天下范围内推广开。”

古代重视传承,医者也好,其他领域的手艺人也好,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传出去。裘费听到衡玉这番话后,原本已经坐下来的人又重新站了起来,肃着神色道:“王爷大德。”

无论是这样宽阔的心胸,还是愿意以身犯险在这种时候从帝都赶来扬州。

他?们今日隔离那些病人时,根本没有让官兵动用什么强硬手段,那些病人在得知一国王爷竟然亲身赶赴扬州后,都心甘情愿走进了隔离的地方住着。

“这是本王爷该做的。”衡玉对裘费的恭维赞扬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该做的。

是啊,这都是他该做的。

裘费心叹道,但是有多少人在其位不谋其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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