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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风流格调(1 / 2)


因?为宋轩嗜甜,衡玉开?的药方后续做了一些添改,让熬煮出来的药没有这么苦。

熬煮出来的大半碗药汁看着黑漆漆的,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口舌生了苦意。宋轩却已经习惯,端过一口饮尽,原还想与衡玉多?说几句话,但因?为这一次药中添了助眠的药物,很快就有困意上头。

不用衡玉示意,贴身伺候宋轩的下人已经上前,扶着他?去歇息了。

等到宋轩入了内室,衡玉也不在室内多?呆,她出了房间,招了贴身伺候宋轩的一名仆人过来,“昨日轩堂兄可曾受了风?”

仆人垂头,“郎君昨日兴起,于凉亭内抚琴,晚间似是有了些不适,用的饭菜少了些。”

“你们可曾劝阻?”

这一句问话不辨喜怒,却让仆人惶恐到直接跪了下来,“??禀女郎君,郎君兴起,奴才也无法?劝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日还起了风。风雅之人爱风雅之事,衡玉可以理解,但忘了自己身体虚弱就不能让人赞同了。她瞥了脸上带着惶恐之色的仆人一眼,命他起来,吩咐下去,“去取纸笔。”

很快,他?就将纸笔拿来。

衡玉在原来药方的基础上再做添改,往里?面添了两种苦药。她搁下笔,放下挽起的袖子,将药方递给仆人,“轩堂兄如?今染了风寒,我在里面添了治疗风寒的草药。不过因?为药材有了调整,药的味道也变苦了。良药苦口,若是轩堂兄问起来,你就告知他我这一番话。”

晚间,宋轩用过晚膳后,仆人给他?端了药过来。

宋轩嗅觉敏锐,等仆人走进,他?就闻出了药的味道与往日似有不同。伸手接过已经放凉的药,宋轩问道:“女郎君今日可是改了药方?”

“??禀郎君,的确如此。”

宋轩点头,端起来抿了一口。甘涩的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如?果不是良好的礼仪渗入骨子里?,宋轩下意识就想要将嘴里含着的药吐出来。

勉强咽下苦药,宋轩咳了几咳,端起旁边的清水饮了几口,才觉得好受一些,但眉心依旧蹙着,“怎么如?此苦?”

“女郎君让奴才转告郎君,良药苦口。”

“……”宋轩难得有些无语,他?算是猜到了,玉儿定然知道了他?昨日染了风寒的事情,这是在给他?一些小教训呢。

宋轩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紧蹙眉心,憋着气一口将碗里?的药全部喝完。一把?将碗搁??到桌子上,宋轩又端起旁边的温水喝了几口,再服用了蜜饯压下口腔里?的苦味,这才觉得好受些许。

“将我书房里王书圣那一幅真迹拿去墨轩苑给女郎君。”宋轩吩咐道。

这样的苦药,他?可不想再多?喝了。

衡玉还在用晚膳,素兰就从院子外走进内院,将宋轩送了王书圣真迹过来的消息告知她。

衡玉眉梢一扬,“王书圣的真迹可是轩堂兄最喜欢的一幅墨宝了,今日竟然就送给了我,虽有君子夺人所好之嫌,但既然是轩堂兄所赠,玉便收下了。派个人前去转达我的谢意。”

素兰瞥了衡玉一眼,见她没有再吩咐的迹象,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漱过口,衡玉想了想,命人去取些蜜饯过来。

腌制好的蜜饯酸酸甜甜,衡玉吃完一颗就没再动碟子里?的蜜饯,用帕子擦了擦手。静坐片刻,最后还是心软了,出声吩咐道:“将我书案上用砚石压着的那一张纸笺拿来,寻个人送去给轩堂兄,就说这是新的药方,午时写的那一张就不用了。”

身后站着侍奉的两位婢女,有一位款款退了出去。

素兰抿唇微笑,“女郎君与轩郎君的感情真好。”她服侍衡玉多?年,也就见过衡玉对老爷和夫人能如此上心了。

衡玉笑了笑,出声问道:“我们院子里?可备有雪莲?”

素兰身为衡玉身边地位最高?的婢女,药材这一方面虽然不是她管,但素兰也陪其他婢女清点过账目,想了想,??道:“夫人离开之前,给您留下了三朵。”

有雪莲就好,这样她明日就将雪莲入药,与其他滋养的药材一道混合,制成药丸,如?此等宋轩身体?不适时,可以服上一颗。

另一边,宋轩的院子。

他?听完婢女带来的话,不由摇头轻笑。

线条柔和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越发俊秀多?情。

*

今年秋季,各地的收成有些不太好,虽然税收与傅桓没有太大关系,但也受到牵连,在宫中待了大半日,直到天色有些黑了才出了皇宫,??到傅府。

傅桓早知傅逸今日要去宋府,等他?用过晚膳,正要派下人将傅逸找过来,傅逸已经先一步在院门外等候。

两人入了书房,傅逸跪坐之后,便直接将今日在宋府的经历全盘告之,就连他?在听到宋放提出的辩题时,最初的心理反应也说了出来。

傅桓认真听完,朗声笑问:“景初以为如?何?”

“还是那句话,盛名之下无虚士。论起才学,宋安平与逸相当,倒是他的心境,要?比逸要洒脱上几分。”傅逸说这句话时,完全就是就事论事,推崇宋轩,却没有过分抬高,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如?人。

傅桓抿了一口茶水,对于傅逸的说辞还是很满意的,他?问道:“景初话中并无介怀,想来你也知道自己心境不如?宋安平的原因?了。”

“其一,提升傅家门第乃逸所求,而陈平宋氏本就是最顶尖的世家,宋安平没有逸这份忧虑。其二,宋安平身体?虚弱,不得大喜大悲,心境自然平和,逸推崇隐逸之风,却不向往隐逸,反而追求入世。”

傅桓满意点头,“经此事后,你的心境定然更上一层,倒也不错。”

顿了顿,傅桓问道:“那宋明初呢,你的话中并未提到她的表现。”

“她的确是没有太多举动。”傅逸认真??想,有些不确定道:“她似乎也是想多看看。”

傅桓起了兴致,“看什么?”

“看宋安平。”

*

宋祢回府后,命下人将衡玉寻来,开?门见山道:“明初那里除了桃花酒,可还有其他构思精巧的酒?我献上去的桃花酒颇得陛下喜爱,他?命我??来向你打听一番。”

衡玉细想片刻,道:“听闻陛下身子有些虚弱,我那里酿了些给轩堂兄饮用的酒,酒性温和,对身体?也有好处,若是陛下感兴趣,明初??去后便让人送来给伯父。”

宋祢点头,顿了顿,他?又问道:“以前你父亲给我来信曾经提过你自学过医术,而且医术颇为高明,在陈平一代也有些名气。伯父听闻你给你轩堂兄开?了药方,他?饮用已有月余,依明初看来,他?的身体可有好转的迹象?”

这个问题……衡玉斟酌片刻,温声道:“轩堂兄身体亏空,心血耗损严重。心血之重,不必多?言伯父也知道。轩堂兄该少思少虑,多?加休养。”

衡玉挽起右手的袖子,抬手,握住一旁的黑色棋子,“啪”地一声落在玉制棋盘上,在这空寂的殿内响起清晰的??声。

“下一盘棋,所耗心神甚巨,尤其是谋算天下的棋局。执棋之人跳出棋局之外,纵览全局,虽可免于身为棋子的命运,却也付出了极大的心力。”

以棋手与棋子为喻,衡玉的话说得委婉,话中透露的意思却是不容乐观。

宋祢同样挽起自己的袖子,顺势落下一颗白棋,“你我皆为棋子,亦是执棋之人。”

身处乱世,何来真正的太平与安宁,所以避无可避。

衡玉再度捻起黑棋,直接在看好的位置落下棋子,“明初听闻北边不太平了。”

“明初武艺很好,你父亲在洛阳前曾经与我密谈,他?将你的一些言论告知于我,今日伯父再问明初一遍,明初的志向为何?”白棋落下。

“若是盛世,宽袖素缕,仗剑而歌,纵情而来,随性而去,做一名雅士也是一番美谈。”黑子落下。

“陈平宋氏历经几百载岁月更迭,未曾见过真正的盛世。”白子落下。

“那在乱世之中,吾亦求自在逍遥。且歌,且笑,且战,且谋。”黑子落下。

“伯父观明初有豪侠之气,棋风大开?大合。”两人落棋的速度越来越快。

“十四载光阴,宋氏用无上的权势与无尽的财富温养出来的女郎君,并非只是一位只会依栏作赋、书画双绝的人。”棋盘之上,黑子已经露出它的凌凌锋芒。

“明初想做什么?”方才问志向,问的是她想要什么,现在则是问她想如何去做。

谈话之间,白子顺势落下,于危机之中窥得生机。

“家族需要?什么,明初就能做什么。明初的利益与家族是一体?的。”她所求乃自在安稳,随心所欲,只要陈平宋氏荣光不减,她的所求都能达到。

宋祢本就处于劣势,这下更是分了心神在谈话上,他?缓缓将历史道来,“开?国当年,太/祖皇后同样为女中豪侠。前朝昏庸无度,各路豪侠起兵反对前朝统治,四大世家之一的宁郡林氏中的一位女郎君劝得家主起兵,于乡野间招募得勇士一千,后行伍壮大至一万人,谓之曰宁卫军。那位女郎君就是昔日的太/祖皇后。”

“战中,太/祖皇后与太/祖结缘,后晋朝建立,宁卫军的建制却依旧保留了下来,只是再没有一位女郎君能如太/祖皇后一般撑起这一女子军,宁卫军逐渐退出历史帷幕,直到今日只剩下一千余人,而且颇为狼狈。明初可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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