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涵一句话，整桌气氛瞬间凝滞。
杨文卿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瞄了瞄，丰允小脸煞白，魂儿都没了。他万万没想到，一直对他笑的燕景涵突然来了句这。
然而，燕景涵虽然呛的是丰允，但丰允靠山是燕景成，俗言打狗看主人，那打狗打的其实是主人的脸。
燕景成脸色没比丰允好多少。
但就算他心里再气，还是不得不伏低做小：“他日常游走于坊间，不懂规矩，陆公子莫要因他动气。”
丰允愕然看着燕景成，他就不明白了：“杨家破败后，他也不过一介布衣，他说我也就算了，可这明显是让王爷下不来台，王爷为何要迁就他？！”
杨文卿抓了一小把瓜子，扫了丰允一眼：“脑子是个好东西。”
燕景涵自称自家表弟，但陆绛并无功名，就算有，燕景成天潢贵胄，也不可能在他面前如此委曲求全。
明显燕景涵别有其他身份。
而且，能让堂堂梁王敢怒不敢言的，除了当今圣上，找不出第二个。
所以燕景涵的真实身份并不难猜，只可惜，丰允满脑子都是燕景成，已经废了。
杨文卿忍不住看向燕景成：“王爷口味真奇特。”
燕景成正要骂丰允，杨文卿突然跟他说话，他也顾不上丰允了，皱眉道：“阿燃，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文卿没想听他解释，只是单纯迷惑：“我一直以为王爷眼光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爬上王爷的床，并漏夜于院中亲昵之人，定然是什么人间绝色且心灵通透的妙人，没想到，”杨文卿嗑了个瓜子，挑眉，“就这？”
丰允虽然之前在将军府做乐师，但与杨文卿交集并不多，杨文卿对他并不了解，今天倒是有了新的认知。
“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果然是偷来的更香么。”杨文卿冷笑了声，丰允愕然看着杨文卿：“公子你都知道了？”
“岂止是知道，”杨文卿喝了口茶，“我还亲眼看着你坐在王爷腿上，王爷抱着你的腰，两人身贴着身——”
他还没说完，燕景成突然喝道：“够了！”
“没够！”杨文卿猛地把茶盏拍在桌上。原本是想顾忌燕景涵，不想发脾气，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茶盏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巨响，徐岚和丰允当场愣住。
燕景涵下意识抓住了杨文卿的衣摆，生怕他出事。
“我知道我错了，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杨文卿掀了盘子，燕景成也没什么好遮掩，反正人已经丢完了。
徐岚刚想抬手安抚，便被杨文卿按了下来。
“道歉有个屁用！”杨文卿怒道，“当年我怕一去不回，专门去找你，想劝你若我有个闪失，你一定要另觅良人，可刚到你府上，就看到你跟这白眼狼淫|乱的场面，你既然不喜欢我，何必要去将军府求亲！何必接受先帝的赐婚！何必来招惹我！”
“我喜欢你！”燕景成眼圈通红道。
“你的喜欢就是一边说喜欢我，一边逼我去边关送死，然后跟其他男人上床？！”杨文卿咬牙，“被你喜欢，真觉得恶心。”
“公子，你听我解释，此事不怪王爷，是我……”丰允刚开口，杨文卿鄙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丰允被吓的一哆嗦。
“但你既然想往自己身上揽，那我便帮你数数你有多不要脸。”杨文卿憋很久了，整整三年，他一直都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燕景成，哪里对不起丰允，惹得他们要这样对自己，“我救你出风尘，你却与我未婚夫私通，是为不仁；燕景成煽动百姓逼我出征，你明知我一旦赴北，必死无疑，依旧助纣为虐，是为不义；你原是我将军府之人，就算将军府败落，你也是我的仆人，今日却又当着我的面，护犊子一样护着燕景成，是为不忠不义不要脸！”
丰允感觉自己现在就跟脱光了衣服，被人围观一样，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岭南妓坊，被那些嫖客鄙夷打量的时候。
“我就是不要脸，但我宁愿不要脸，我也不想要别人同情！”过往那些羞辱的记忆涌上的瞬间，丰允心被刺了一下，眼睛都绿了，“我一开始让你救我了吗？我让你带我回来了吗！你既然带我回来，为什么还让我去做乐师！你不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
“丰允你想死吗？！你再说他一句，信不信本王杀了你！”燕景成试图阻止丰允。
“杀啊！你若是舍得就杀啊！”丰允上了头，连燕景成也顾不上了，甩开燕景成伸来的手，咬牙看着杨文卿，疯了一样：“杨燃，说实话，我很讨厌你看我的眼神，你凭什么同情我！你现在与我有差别吗？不过是一介奴籍，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
他还没说完，脖子突然一紧，整个人脚底离地，后背直接撞到了墙上，撞击太重，刹那间，丰允感觉自己肺腑要被震烂了，喉头泛起一股腥甜。
徐岚杨文卿和燕景成倏地起身。
丰允震惊看着燕景涵，因为燕景涵的笑太吓人，他一直没敢与燕景涵对视，但现在，被迫完全对上燕景涵的视线时，丰允后背起了一层虚汗。
燕景涵的眼神阴冷的毫无光泽与生机，被恐惧席卷的同时，丰允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
燕景涵掐在他颈间的手指蓦地用力，眉眼微微弯了下来，原本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灿然的笑。
“你还真是应了那三个字，活久见。”燕景涵眯细眼，看着丰允努力朝燕景成求救，但燕景涵毫无动容，准确说是不敢动的情景，只觉得可笑，“见了你，朕更确定，杨文卿的眼睛有问题了。”
话音没落，丰允瞳孔瞬缩，目光僵硬地转回来，愕然看着燕景涵。
朕……
所以这人根本不是陆绛，是……
不过短暂的瞬间，丰允神色便从不可思议变成了恐惧，最终定格在了绝望。
燕景涵又冲他笑了笑，丰允浑身发抖，他刚要求饶，整个人被一道大力甩出去，身体砸在地上，直接吐了一口血，胳膊也直接被砸断。
脑中因为撞击产生的嗡嗡声还没褪去，胸口蓦地一沉，燕景涵单脚踩上了他胸口。
下一刻，杨文卿听到一道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丰允歇斯底里的惨叫：“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