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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设宴(2 / 2)


白吴氏晓得今日是他们一家讨回公道与颜面之机,心里虽恨极了范田照与张知府,但面上却仍扯着笑。她与白世衡起身迎客人入席,几句客套的寒暄之后就没了话,场面一时也冷了下来,只有乐伎还在兢兢业业地弹唱。

张知府扫视过席间,见除他与范田照所坐的右席外,白世衡之下的左席还空着。靖安侯坐的自然是前首的正席,那么缺了的位置是何人的?

他正凝眉思索着,身侧的夫人却站了起来。她的指间是盛满酒水的杯盏,随着俯身的动作微微倾斜,“白夫人,这杯我敬你。我是妇道人家不懂得他们男人的事,只是看白夫人面善得很,由心想结交为金兰之友,不知白夫人愿不愿意?”

若放在以往白吴氏此刻定然受宠若惊,能与知府夫人亲近,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但这会儿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虽喝了这杯酒,却是道,“我与夫人身份高低有别,怎能与您称友,夫人实在谬赞了。”

知府夫人笑容一僵,正待再开口时,就见自园子的半月门外走来一行人。为先的是一个身姿修长的白衣男子,面容秀逸精致,通身带着威严的贵气。正伸手牵着一位容貌昳丽的女子,同是银白色的衣裙,却穿出了娇俏妩媚的味道,举步间已见绝世的风华。

知府夫人也算见识过不少貌美之人,却还是因走来的两人而惊叹不已,以至于忽略了走在二人身后的一对父女。那对父女穿着精细,只是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不融洽的朴素。更何况做父亲的还缺了一条腿,得借着拐杖和女儿的手才能往前走。张知府不认得来人是谁,目光依旧落在最前的男子身上,讶然于当朝权臣的年轻。范田照却是在那父女俩抬头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李月儿怎么会在这?!

范田照不知想到了什么,瞄了一眼淡然入座的白衣男女,心里掀起狂风巨浪,更觉得如坐针毡了。

楚瑜带着谢如盈在主位上坐下,视线不冷不热地在众人的脸上略过。她轻咳了一声后,下坐各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慌忙出席行礼。

“下官拜见侯爷,不知侯爷何时抵达覃城,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侯爷恕罪!”张知府带着一脸惶恐告罪,言辞神色都格外真切。

楚瑜摆手道,“本侯是为私事而来,不必兴师动众。只是……”她看向后边跪着的范田照,唇边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张知府不知,范知县应该是知道的吧?本侯进城时还受了城卫的盘问,县令若是不知岂不是失职?”

她这一句瞬间让范田照打好的腹稿全憋了回去,只能通红着脸道,“下官,下官确实知道。只是不知侯爷缘何到覃城,怕打扰了侯爷,因此才……才故作不知。”

“哦?”楚瑜笑道,“范知县有心了。今日是宴会,几位都落座吧。”她说着自己倒了一杯酒,遥遥地向着左席的李岁示意,而后挥袖站了起来,说道,“这位是本侯旧时的部下李岁,陪伴本侯冲锋陷阵多年。无奈在攻略西境之时负伤,不得不离伍耕田。当年离别得匆忙,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今日新景见旧人,更应该帮扶一二,免得被不长眼的人欺负了。你们说是吧?”

李岁摇头道了一声惭愧,由李月儿扶着起身道谢。而对案的范田照却是心跳到了喉咙口,他看着靖安侯这幅举着斩刀却不落的模样冷汗都下来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咬了咬牙出席往地上一跪,悲咽道,“侯爷,下官有罪!”

楚瑜故作诧异地问道,“范知县何出此言?设宴为乐,饮酒用菜就是,怎么还跪下了?”

一旁的白吴氏强忍着心里的得意,附和道,“莫不是酒菜不合口味?大人直说,奴家再去安排。”

“嗬……”范田照喉间滚了又滚,偏头看见张知府沉重的脸色,心道,李月儿都被靖安侯找出来了,再瞒下去岂不是自找苦吃?横竖是袁家惹的事,自己不过是个受人“蒙蔽”的小官,靖安侯应该发落不到他身上。因此也不顾知府一心要护袁彬,把袁白两家的纠葛倒得一清二楚。

“下官判案不清,是下官的罪过。然,此事都是袁家招惹在先,欺辱李小姐后,竟还威逼李小姐做假证,简直非人所为!还请侯爷明察,还李小姐一个公道。”在公堂上时他还一口一个李月儿,这下却喊上李小姐了。李月儿见了此景心间即委屈又畅快,低头落了两滴泪。

张知府在范田照开口时就气得双拳紧握,关键时候却被夫人劝住了,“没了袁彬还有赵彬李彬,何必非让馥儿嫁去袁家?老爷还看不清袁家今后的下场吗?要是让这位侯爷不快了,咱们都要受连累,哪里还有前景值得打算!”张知府这才幡然醒悟,握紧的手慢慢松开了,抬手灌了一杯酒,低声道,“多谢夫人提醒,是我一时不察钻了牛角尖,差点坏了大事。”

知府夫人露出一个浅笑。弃卒保车是人之常情,何况袁家才是为祸之源。

范田照洋洋洒洒地说了不下千字,后一半全在诉说自己为官多年的苦劳,还请靖安侯看在他以往的作为上轻恕他一回。

毕竟李月儿依旧好端端地坐在那,本案的苦主只是白家的小公子……等等,范田照猛然抬头看向左侧的白世衡。开席后白世衡就一声不吭,而靖安侯也不曾说到与白府的关系,他下意识以为侯爷是为李月儿撑腰来的,竟险些忘了是白府最先送了靖安侯的名帖。

不等他忖度,谢如盈已经先替白府委屈上了,怫然道,“原来白琪表弟那一身伤是被袁家所害,可怜舅母日夜以泪洗面,罪魁祸首却还逍遥法外。”

这下不仅是范田照瘫软在地,连张知府都不再淡定,差点从席位上跌落,颤抖着抬头去看已经冷下脸的楚瑜。

表弟、舅母……这白家何时和靖安侯沾亲带故了?

“……袁家胆大包天,竟敢污蔑白家少爷,平白让小少爷受罪。范知县,你既知情为何之前不上报于本官?本官虽公务繁忙,但遇见不平之事也会腾手管一管,绝不会冤枉了好人。”张知府小心看着靖安侯的脸色,见有不对之时立刻站了起来,心念一转就将此事推诿给范田照。

范田照苦着一张脸,暗怪张知府无情,对着楚瑜又是一番告罪求饶,磕在青砖上的额头已经红了一片。言词间还暗指是张知府插手偏私,以至于让白琪蒙冤。

“好了。”楚瑜听着席下的相互推卸叫苦,再加上园中一直未停的乐声,只觉得耳边聒噪。且她风寒未愈又饮了酒,使得头脑也涨痛起来,连带着说话都淡薄苛刻了许多,“既然两位大人都有苦处,那就由明机卫接手此案吧。至于最后会查出什么来,可就看两位大人的运道了。”

张知府与范田照顿时一脸死灰,跪在地上呐呐无言。席间的知府夫人恍神间摔了酒盏,抬首却见白吴氏朝她轻笑道,“夫人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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