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除非你觉得指甲刀也算刀。”
——指甲刀当然算刀，即使它的刀锋只有一公分长，也能提取出【切割】。
原料全部齐备。他又随手从旁边揪了一张纸片，用打火机点了，捏在手里。
接下去，在心中咏唱那位神高贵、圣洁，秘而不宣，却又无人不知的名字。
第一个音节从他脑中蹦出的瞬间，火光爆燃，银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被提取出的元素在焰色中流动，汇聚，融合……飞快凝结成一粒光华。最后一个音节在心口落下，火焰熄灭，烟雾散尽，留在地上的是刚刚制作完成的——【明辨】。
类似水银的物质，微量毒性，会在外部压力下转换形态；因为原料分量不足，最后的成品只有一小粒，弹珠那么大，但目标也只有五个，应该够用。
他悄悄朝旁边的女生一瞥——对方已然看傻，这让他颇有些成就感。
“这是什么，”那女生回过神来问他，“这个能让我们出去？”
他得意地笑了笑，捡起那粒银光闪闪的小球：“当然。等会儿我数123，你就喊女主的名字。”
“……为什么要我喊？”
“刚才我喊过了，一人一次。”
那女生扁扁嘴，没有反对。
他站到走廊中间，活动腿脚，然后用食指和拇指拈着那粒圆球，摆出预备奔跑的姿势。
“开始了，”他吸一口气，“1——2——3！”
那个不吉利的名字应声而起，下一秒，五个纸片人齐齐回头。
——冲了！
他脚下一蹬，像炮弹般原地蹿出，与此同时，两指用力一扣，手中小球“噗呲”爆开，水银般的液体溅满手掌。
同一瞬间，各种长长短短的华丽修辞开始在脑中翻腾滚涌，紧接着，一张绝美面孔映入眼帘。他毫不犹豫，银烁烁的手掌朝那个天仙般人儿的正脸奋力一拍——“啪”，第一个！
第二个！
第三个！
剩下两人在更远些的地方，他没有停顿，加快步伐猛冲而去。脑中的华美文字不断刷新，像掠过车窗的行道树。那两人进入攻击范围的瞬间，他像扣篮似的腾空跃起，飞扑，手臂高高一扬——“啪！”
“啪！”
五个纸片人都被印上银色的掌印了。他也“噗通”摔倒在地。
液体飞快渗入纸张的纹理，银光仿佛血管脉络遍布她们全身。然后，她们的形象如书页般“哗啦啦”翻下，纸片一张张落地，色彩褪去，线条消失，五人的轮廓飞快地扭曲，折叠，变化。
……成功了！他趴在地上，揉着磕疼的膝盖，咧嘴笑。
面前的五人全都变成白纸了。
下一秒，色块和线条重新在纸面上浮现。她们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子来。
内向害羞的小村姑，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脑袋空空的漂亮主播，意外穿越的单亲妈妈……以及风华绝代的后宫之主。
……不对，他皱起眉头。
这五个竟然全是副本？？
他立刻朝那女生转过头去。对方也十分震惊，一时分不清眼眶和嘴哪个张得更大。
“怎么回事，”他飞快从地上爬起来，“不是至少该有一个本体吗？”
“我也不知道，不应该这样的……”那女生茫然地摇头，“难道还有别的角色？我们漏看了？要不再来一次试试……”
再来一次？他皱起眉头：“如果还有漏看的呢？最后还不是得把整个书架扫一遍？没有时间了！”
——“不……我觉得还有希望。”那女生突然说道。
他一愣，转头看到她站在一侧的白墙前，用手贴着空白的纸面。
“还有希望……”她摸着墙说，“我觉得还能出去。”
“出去？怎么出去？”他甚至笑了出来，“还像刚才那样撕纸，再撕出一扇门，然后发现它通往另一个书架，那个书架上有五百个副本——”
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刚才说，副本也有同样的传播力？也能让其他的书变成它的样子？”
“对，”那女生点了点头，“我的书就是被副本传染的。”
——好吧，也许确实还有机会，反正……就赌一把！他再次朝面前的姑娘伸出手：“把那本《莎士比亚》给我。”
2秒的迟疑后，厚厚的精装书拍落在他手心。
“有笔吗？”
一支水笔被交到他手中。
“本子？”
一本写了几页的笔记本，封面上有只小熊。
齐了，他再次道了声谢，然后盘腿往地上一坐，翻开本子，拔掉笔帽，以书为案，稍作思索之后，开始奋笔疾书。
上一次用手写那么多字，差不多得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虽然字不太好看……管他的，反正也不是给人看的。
最后一个句号像墨点似的撇落——写完！
没时间回答旁边女生的提问，他直接把写着字的那几页从本子上“嗤啦”扯下，从口袋里掏出昨天剩下的“融化的羁绊”——有效期30天，还能用！
然后，他把《莎士比亚》翻到最后一页，抓起那叠自己刚写完的纸，“啪”的按到这本书的末尾，另一只手握住“融化的羁绊”，贴近纸面，自上而下猛力一拉，就像用匕首划开皮革。
但不是“划开”，而是“粘合”。
两种大小不同，材质不同的纸被贴到了一起。一边是工整的印刷体，一边是潦草的手写字，虽然视觉上有些可笑，但“融化的羁绊”是能连接因果律的粘合剂，除了破碎的感情，其他任何物体都能在它的作用下合为一体。
然后，他用力亲吻硬币上的女神像，祈求一个不确定的希望。
下一秒，粘合的痕迹消失了。两种纸张完美融合，就像原本就被装订在一起。
——感谢女神！
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拿着书从地上站起来，用笔划掉封面上的《莎士比亚全集》——从这一刻起，它已经不是《莎士比亚》了。
然后，他转头望向对面的女生。
“照你刚才讲的，它复制的只是文字，并不是书本的整个形态，所以我猜，它想增殖的是‘内容’本身，”他说，“有自我意识的是整个故事，而不是书。”
就像电脑病毒——并不改变计算机外形，只是毁坏内部文件。
那女生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其实不需要找到本体？”
不需要本体，每一个故事都是它的本体。
“具体原理出去再说，现在没有时间了，”他拍了拍手里的书，“触发loop的开关是‘结局’——你已经完整了，我给了你结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精装书上腾起一层黑雾。雾气翻涌流动，像水一般顺着边角滴落；他早有准备，手中小空瓶朝前一递，稳稳接住滴落下来的东西。
——“悬空的等待”，这是他这一趟的奖励。
最后一滴黑雾也落入瓶中了。然后，四周的墙壁，天花板，纸片人……所有书页通通“唰啦啦”地翻起，扇动，像被风吹开的日历，像在空中拍打的翅膀。
他朝旁边的女生转过头：“把刚才让你觉得‘还有希望’的那一页撕下来。”
对方眨了眨眼，重新走到那一侧的墙边，小心翼翼地一摸，好像摸到了什么。
然后，她曲起手指，一捏，一扯。
“嗤啦”。
裂缝敞开，光芒涌入。面前是学校图书馆的寻常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