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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信笺(2 / 2)


盛鸣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摇头失笑,万万没想到能在天星论道听见自己的名头。

看来,尽管嘴上说着“歪门邪道”,暗地里还真是有不少人关注大荒宫的动向啊。

紧接着,楼下的话题又变成了这次的万道会武,究竟会出现何等新人。

这个话题就有些无趣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盛鸣瑶已经心满意足。见楼下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她用灵力点燃了拟音符,换成了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轻咳一声确认无误后,往手旁的卷轴中输入了一丝灵力。

这才是之前填了信笺的缘故。

根据这信笺,观天苑会随机匹配两名筑基期以上修士进入同一空间论道,且空间中彼此不能得见。

在匹配成功后,若是聊得愉快,彼此都会拿到对方的信笺,若是两看生厌,也就当做事陌路人,不会引起什么纷乱。

据说,在过去的会武中,这一环节阴差阳错间,竟是促成了不少人的姻缘。

盛鸣瑶倒不是为了姻缘,不过万道会武机会难得,既然来了,她便都打算试试。

卷轴缓缓在两人面前展开,盛鸣瑶看见对面立着一个浅色的身影,至于具体模样,并不确定。

这就是天星论道的奇异之处了。

那团模糊的声音动了一下,盛鸣瑶根据他的动作猜测是向自己行了一礼。

“不知道友,如何看待‘得道’?”这人开口,声音估计也加以修饰,十分轻佻,与他正经规矩的问题完全不同。

听着这人的问题,盛鸣瑶不由面色古怪起来。

怎么最近,一个两个的,都来与自己如此认真地论道?

这人并不知盛鸣瑶心中腹诽,他见对面人并非有所动作,知道他不会突然离开,于是又接着问道:“所谓‘得道者’究竟是得了自己的道,还是天道?”

自己的道,还是天道?

盛鸣瑶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道友的道,难不成无比险恶,危害众生吗?”

“当然不是!”那人立即反驳,“我的道,是用手中之剑,为天下众生寻得一公平。”

“既然如此,道友又为何肯定自己的道,不是‘天道’呢?”

这人被盛鸣瑶问得一愣,似乎张了张口,却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是啊,既然自己的道没有错,那又为何会在突破之时,屡屡碰壁?

这件事实在令任修苦恼不已,他天生不善于言辞,也不喜与人争辩,万般无奈之下,这才选择来观天苑中发泄一番。

万万没想到,这人竟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迷惘。

“——因为天道不想。”

盛鸣瑶轻描淡写地道破了真相,她并未多说一个字,可对任修来说,这一句话仿若石破天惊,他蓦地瞪大了双眼,久久不能回神。

天道……不想给予万物公平?!

怎么可能!!!

任修也不知道想说什么,他语无伦次地开口:“可……那可是天道,它怎么能、怎么能……!”

盛鸣瑶反问:“天道,就一定是对的吗?”

她与这团影子遥遥相望,透过这团影子,她看到了远处的飓风,看到了被狂风掀起的海啸,看到了在海啸之后的狂山空鸣。

天地万物,先有天地,后有万物。可若无万物,世间空空荡荡,又何来天地一说?

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天地无非草木所成,草木齐聚无非众生。

“我的道,与天道相悖,我又该如何?”

而众生之生机,绝不该任凭一个狂妄不仁的“天道”掌控。

天道应该代表众生的意志,为众生寻求生机,而非厚此薄彼,随性而至。

假使它代表不了了,那就——

“……推翻它。”

疏狂不羁,干脆利落。

“这谈何容易?”

“不去做也是死,去做了也是死。倒不如雨天拼一场,死也要死得痛痛快快,明明白白才好!”

……

……

任修浑浑噩噩地捏着信笺走出了观天苑,此时已经到了午后,阳光分外刺眼,任修却像是一无所知地抬起了头.他望着太阳,被刺激得泛起了眼泪,可与此同时,胸中的郁气却一扫而尽。

[推翻它。]

多么狂妄的一句话!

可偏偏是这看似不着调的一句话,点燃了任修心中许久不敢触碰的火焰。

他修习乃是君子剑,最是要端方自持,才能立住本心。往日里,任修从来不敢去想这般狂妄的事,然而今日听那人一语,任修仿佛瞬间打通了经脉一般畅快。

他修得是君子剑。

君子所求为何?青史留名?立碑传世?还是著书立传为后人敬仰?

皆非如此。

所谓君子者,自当敢为天下先。

任修缓缓眨了眼,抬手用手背胡乱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恍然间想起了什么,赶紧摊开了掌心。

右手掌心上赫然是一张折叠着的信笺,这信笺失去了观天苑中特殊的保护,如今沾上一丝任修掌心中的汗渍,皱皱巴巴得和一张普通的白纸没什么区别。

任修怀着激动的心情,展开了信纸,打算记清这位点醒了自己的恩公是何名讳时,在看清了上面的字后,蓦然怔愣在原地,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信笺上的笔记疏狂不羁,又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洒脱,赫然是一个“瑶”字。

并且,这个“瑶”字的最后一笔,往里倾斜得厉害。

任修细细辨认后,确认无误。

——这分明是滕师兄的笔迹!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在纯戴剑宗内,除去冲和子外,也就任修能与滕当渊说上几句话。因此任修自认,对于滕当渊自己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比如滕当渊的笔迹,在笔走游龙间,从来都有一股孤绝之意,可也不算完全的诡谲险峻,仍是端正旷达。

唯一的例外,就是这个“瑶”字。一笔一划之间,尽显疏狂放肆。任修每每见滕当渊写到这个字时,都觉得他是将此生最疯狂、最烂漫、最单纯的年少压抑,尽数倾泻于笔尖。

错不了。

任修低着头叹了口气,认真地折好了信笺。

既然是滕师兄,那想来自己的笔迹也绝对瞒不过他。

刚才那些狂妄之语,以及隐瞒的境界凝滞……罢了,今夜自己便回去认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滕当渊:我现在不关心你的境界,但是这张纸条归我了

苍柏:纸条归你,人归我[乖巧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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