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着,又沉沉睡去。
陆青蕤神情一怔,忍不住唇角勾了勾。
是她多想了,齐映州这般人,怎么干得出鸡鸣狗盗之事来?
再者说了……
陆青蕤不再多想,又坐了一会儿,确信齐映州睡得熟了,方才又回房里睡下。
这回倒是没再做噩梦了,只是稀里糊涂地梦到了些什么,却又记不大清楚,总之是与齐映州相干的,因没有惊醒,倒也不像是什么坏事。
她这么一折腾,比平时还要晚起一些,睁开眼时已天光大亮了。今儿没有院试,昨儿吃剩下的菜热一热当早饭吃倒也不算敷衍,是以,齐映州和朔月也都起得晚了些,但也比陆青蕤起得早,陆青蕤起时两人早饭都用完了。
齐映州正在厅堂里温书,见陆青蕤睡眼朦胧地从房里出来,放下书笑道:“醒啦?饭菜还在锅里热着,我去给你端去。用饭时本想叫你的,我见你睡得沉,便没喊你,左右这几天无事,多睡一些也好。”
陆青蕤点点头,朔月为她端水来净面,才又吃饭。
吃完饭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这时辰再去抄书也抄不多些几个字,陆青蕤便懒得再出门,省得还要再晒一身汗回来。她盯着齐映州温书,时不时给她指出一处句读的错处来。
两人正看着书,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叩门的声音。
“这一处可是齐家?齐映州齐郎君在家否?”
齐映州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多少有些茫然,“找我的?”
见陆青蕤看过来,她猛地回过神,“昨儿孙先生说会遣人来寻我,我留了这一处地址的。”
说罢便让朔月去开门。
来人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长得高而瘦,蓄着不多的胡须,做读书人打扮。手中拎着一个小包裹,对着齐映州拱手道:“敢问是齐映州齐郎君当面吗?”
齐映州拱手回礼,应道:“正是,不知令公是?”
“不敢当郎君令公称谓,某是则明公身边幕僚,受则明公差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提着的小包裹交到齐映州手中,“此为则明公交代之物,着某交予郎君。”
包裹提着倒是不沉,摸着里头像是有两三本书的模样。
既然只是书,齐映州也不推辞了,总归是拜了师,得几本书也算不得什么。于是谢道:“敢问您高姓大名。”
“不敢当,某姓傅,名令谭,表字文思。郎君直接称呼我表字即可。”
能特意被孙士诚差遣,想来这位也不是什么只图一口吃食的幕僚,应当是得孙士诚看中的。齐映州便也不客气了,回道:“有劳您,若是不忙,还请您留下吃一碗茶再走。”
傅令谭回道:“多谢郎君,只是则明公还有要事需我,不便在郎君处多做打扰,吃茶之事不妨之后再议。”
“既然是先生的事,学生便不多留您了。”
送走了傅令谭,齐映州回过头来去拆那包裹,里头放了两本《春秋公羊》,皆做了大量批注,其中有一本在扉页署了名字,写着孙则明,想来这一本是孙士诚作了批注拿给她的,让她细细地读,另一本虽也有批注,字迹却与孙士诚的字迹截然不同,且也没有署名。
齐映州有些摸不着头脑。
单只为了读书,送一本来即可,怎地送了两本来?
陆青蕤拿起来简略翻了翻,冷不防从书里头掉了一封信出来,她捡在手里,摸着似是有些纸张的模样,还不薄。
兄妹两个面面相觑。
信封上以蜜蜡封着,又糊了胶水,齐映州拿刀来将蜜蜡挑开,撕了信纸,往里头瞧,却不是她想的那般。
里头装着的不是信,而是钱票。
面额一百贯的钱票足有三张,又有五十贯的钱票并十贯的钱票,零零散散在家一起正好五百贯。
齐映州捏着信和钱票,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收还是不收。
家里如今确实缺钱,陆青蕤抄书并非长久之计,况且深州文气十足,以抄书为生的读书人不知凡几,陆青蕤这般只挑着她需要的书抄的,若不是兴伯看在他们兄妹逃难而来,生活不易,又短钱粮,允了陆青蕤这般行径,换一家书铺,这书早就抄不下去了。
可若是收下……拜师还没给老师交束脩,反而先收了老师给予的五百贯,这、这……这是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