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不成,夏仅改成反讽:“抑郁?我只是唱首歌而已。付大少爷要不要这么敏感?请你搞清楚,我只是暂时被安排住在你的别墅里!不是你的仆人,不受你管束,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一路上,这样的话就没断过。
但付寒一声不吭,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拉着她手腕,一只手抄大衣兜里,步子十分从容。像一位慈祥的老父亲牵着他爱发脾气的小孩。
停住脚步时,夏仅一句“有完没完!”刚出口。
付寒回身,看着她。
她正怒气冲冲瞪过来,一双眼大而亮,被惹怒的猫儿。一路上口不停歇说了那么多,现在好像终于感到累了,站定原地,正轻微起起伏伏地喘着气。
付寒唇角勾了勾,指着身后遥遥一片建筑群,如同一座古城堡,气势恢宏。他挑眉问夏仅:“开学后想住进学校,对吧?”
夏仅冷冷看着他,表情再明显不过——“废话。”
“那你要一直这样的话,我不会让你去的。”他认真说。
夏仅顿时嗤笑一声:“我怎样?”
还有——“你到底凭什么管我啊,付大少爷?”她继续讽刺。
付寒于是笑了下,告诉她:“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在诺桑,你觉得你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没有责任吗?家里人知道你这样,我怎么说?你知道我每天都要和家里,还有伯母细细地说你的状态吗?你从来不和他们交流,对吧?”
夏仅张了张嘴,一时无话可说。
每次只要提到两家人,就总是那么的让人无力。
沉默了很久,她问他:“唱歌也不行?”
“不行。”
“Ok.”她自暴自弃似地妥协,“你们不就想我听话地待在别墅里,正正常常地生活,不能有一点负面情绪?”
“也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算了,我知道了。”夏仅终于把胳膊从付寒手里抽出来,扭头往回走,“不让唱就算了。反正我死不了就行,是吧?”
看着这个赌气的背影,付寒跟在后面,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感觉气氛有所缓和时,才悠悠地开口:“做些有意义的事。人要往前看,仅仅。”
“是的,你说的都对。”
*
那天回到别墅后,夏仅真的就没再唱歌。
她整个人如同刚到诺桑时一般平静。但与此同时,也没什么事做。
没过几天,她去超市买了很多米和调味料回来。本来只想一个人去,但无论去哪付寒都要陪着她。无论她多么苦口婆心地告诉他——自己没抑郁,自己不是想躲起来唱些丧气的歌,自己不是想逃跑,也不是想去自杀。
但付寒没什么反应。
她的所有愤怒和讽刺,在他眼里都如同一个小孩子日常发出来的小脾气。他永远端着他那副公子架子,表现得对一切都十分忍让和宽容。
什么也发泄不出去,夏仅最后冷笑一声,放弃了。
于是,她故意在超市里拖沓了很久。
付寒一直守在她身侧,一如既往的淡然。她甚至觉得,他好像对这样的采购有些兴趣。最后反而是自己烦了,憋了一肚子闷火回别墅。
她开始研究煮各种粥。
但无疑难喝无比。因为她不喜欢用单一的米煮,非要加进去很多丰富的材料,结果反而是一团糟。
第一次煮好了一小锅,她盛出一碗,坐在餐桌边。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不仅味道不好,还有一股十分浓重的糊味。
正郁闷着,忽然想到一段熟悉的话。
那时候,江天扬端着一碗和现在差不多的粥,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你知道吗,玉镇北面就像座真真正正的小市镇。那儿挺破落的。如果你在那些破旧的小区里走一走,会经常看见一些卖粥的人。”
“他们和你一样,在小车上摆各种食材,什么也不管,通通加进锅里一顿乱煮。你知道那味道有多……那什么吗?很多人路过都会绕道走。但他们和过路老人吹嘘那是营养粥,对身体好,延年益寿,所以卖得还挺好……”
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时候,恰巧付寒下楼来冰箱拿饮料。
“喂。”夏仅扫他一眼,叫他一声。
一直被单方面冷战,难得被这么叫一声,付寒走过来。看夏仅从厨房里拿了把新汤匙出来,舀了口粥朝他伸过来:“你尝尝。”
“你煮的?”他挑眉,俯下身尝了一口。
但转头就去洗手间吐出来,还一并漱了口。
“仅仅。”最后,他“咔哒”一声拧开饮料罐,站在门边,冲她苦笑着说——“倒了吧。”
夏仅没理。
“用不用我教你怎么煮?”
“不用。”
夏仅拿起自己的汤匙,一口一口地闷头喝。没再管付寒说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很没劲。
什么都很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