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贾雨村好几年,吃穿不愁,每月的月例基本上全存起来了,到如今已有二百多两。
在她看来,宝钗再能挣钱,了不起也就比自己的私房钱多一点点罢了,兴许有二三百两,顶了天也就算她四百两。
这会儿看到薛家人买了新的二进小院,又买铺子请伙计,她心里便忿忿不平,多半是老爷在私底下贴补薛家了!
越想越委屈,老爷晚晚都歇在西厢,这也就罢了,为什么在银钱方面也这么不公平?
范娇杏实在是笑不出来,从进门起就板着一张脸,活像薛家人借了她钱没还似的。
宋老太太瞅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背,然后笑着同迎出来的薛氏寒暄:“你们这院子真不错,地方清幽,红花绿草的看着就喜欢。”
薛氏这大半年的日子过得大起大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安身立脚之处,便发挥出巨大的热情来装扮自己的家。
不仅花大钱办了一大桌丰盛的酒席,还买了十几盆鲜花来点缀,冬日里鲜花的价钱比蔬菜还要贵,不过她花得并不心疼,好歹就铺张这么一回。
“老太太快请进。”薛氏扬起笑脸,亲手扶着宋老太太往里走。
宝钗跟在后边,一面走一面打量。
她只负责出银子,装修与摆放都是薛蟠和薛氏商量着来的,她年纪轻,不好每天都往外面跑。
进了屋,各自落座,薛蟠做为薛家唯一的男丁,自然要陪着贾雨村说话的,他战战兢兢地坐在贾雨村身旁,神态有些拘束。
贾雨村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暗笑,这是坐了一回牢就被吓破了胆。胆小总比胆大好,胆子小的人才不容易惹祸。
他很满意,含笑同薛蟠说话,问的都是铺子里的情况。
当初刚买铺子的时候,卖什么又成了一个大问题。贾雨村的铺子是做绸缎生意的,哪怕两间铺子隔着好几条街,薛家人也不好意思跟着做绸缎,这不是和姑爷抢生意吗?
薛家以前是皇商,经营的生意有木店、当铺、药材铺子等等,薛父死后,薛蟠又是个蠢笨的,那些老掌柜与伙计开始欺上瞒下,薛家的生意逐年败落。直到薛蟠惹上人命官司,薛氏为了救儿子,把手里的银子和与铺子悉数变卖,变得一穷二白。
现在重新开铺子,薛氏问薛蟠,你对哪门生意比较有把握?
薛蟠能怎么回答?坐牢之前他的生活就是斗鸡走狗,玩山游水,至于生意那是一窍不通。
薛氏直叹气,还是宝钗给出了主意,说哥哥人不是很机灵,又没多少头脑,不如就开一间米铺,搭配着油盐之类的生活用品一起卖。
只要诚实做生意,不偷斤少两,笑脸迎客,每月赚点家用还是可以的,反正也没人指望薛蟠能重现薛家当年做皇商时的风采。
薛蟠本来就重口腹之欲,坐牢这一年最亏的就是那张嘴,监牢里能有什么好伙食?常吃的都是最下等的杂粮饭。
他一听就连连点头同意,还道:“娘,开米铺好啊,卖不完的也可以留着自家吃。”
贾雨村也很赞同:“油盐米是必需品,不需要费力气推销,只要老老实实做生意就行,以大舅哥的性子很适合做这个。”
薛氏没什么主见,既然女儿和女婿都说好,她便也跟着点头。
搬家前一晚,薛氏拿着一千两银票要还给宝钗,宝钗死活不肯接,她在钱庄里存了七千多两,薛氏和薛蟠都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没得说自己成了小富婆,亲娘和亲哥哥还苦兮兮过日子的。
宝钗真心实意地对薛氏说,这一千两不用还了,留给薛氏养老。
有了这笔银子,薛氏对薛蟠的要求就降低了,不求他做成大商户,只要老老实实守着店,哪怕每月只净赚几两银子,够家里的吃喝就行。
开米铺就这么定下了,店名叫薛家铺子,这四个字还是贾雨村提笔写的,然后请人装裱,做成扁额挂到门楣上。
薛蟠内心对贾雨村又敬又畏,这会儿听见问铺子里的情况,连忙老老实实地答了:“伙计们正在打扫呢,还要再添置一些东西,大概过十来日就能开张了。”
说完,他又讨好地笑了笑,恭维道:“还是妹夫有本事,介绍来的掌柜和伙计都很能干。”
别看薛蟠表面上恭维贾雨村,其实他内心并不这么想。
因为贾雨村作主只替他请了一个老掌柜,两个伙计,人员太少,这就意味着薛蟠也被绑在铺子里了,再没闲功夫出去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