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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崩溃(1 / 2)


童殊木头一样呆滞地僵坐于地,只觉此生荒唐,心像泡在冰水里,透髓的冷。

他想大喊几声,想大哭起来,张了张嘴,却干巴巴的失了声。

仿佛又回到当年被剥神削骨般暗无天日,他木雕泥塑般枯坐着,了无生气。

良久,他终于轻咳了声,干哑道:“娘说另有原委,在第九层——”

他像是总算找回了动力,用力抹了一把脸,身形不稳地爬起来,先是慢慢走,而后跑起来,越快越快,飞奔到第九层门口。

推门,

推不开。

再推,

还是推不开。

这扇神秘、冰冷、难开的门,像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逼到无路可走,他突然受不了地喊出了声:“开门啊!”

门当然不会应声而开。

若是童殊此刻是冷静的,他大概能像之前开第八层门那耐心分析,可是他现在脑海里轰鸣混乱,他根本无从思考,只用力拍把着门,失声喊道:“娘,你开门啊!”

“娘,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

“上邪,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岚为什么要这样!”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早就死了呢!如果我没有活过来呢!”

“我是一个人啊!”

“我会累会痛会死的!”

“我好累啊!”

“真的,太累了!”

他用力的拍着门,拍得指骨裂痛,拍得掌心发烫。

-

自他喊出第一声起,经年建立起的心防崩塌,他整个人处于崩溃状态。

他已经无法去思考这样拍门有没有用,也无法冷静去想开门的方法,他只是失声叫喊。

可喊出来也并不能缓解心中的压力与煎熬。

陆殊的一生,二十多年艰难,五十年坐牢,自懂事起,没有一天是自在的。

他真的太累了。

再不发泄,再不缓解,他就要炸了。

必须有点什么转移这种难以承受的痛苦,于是他用力的砸在门上,想用疼痛来盖过痛苦,可是皮肉的疼痛在这种巨大的心府震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拿头用力嗑门,嗑到他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仍然无法压下心中的痛苦。

他像疯了一般对着一扇门拳打脚踢,也不知打了多久,喊叫了多久,直到失力地靠着门,滑坐到地上,眼泪终于滑下来。

他喃喃道:“我有很多次都差点死了。”

“十六岁那年,我若是死在芙蓉山水牢里,是不是陆岚还能凭着那点血缘亲情良心发现?”

“二十四岁那年,我在芙蓉山门外被陆岚抽筋剥神削骨,我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我差一步就跳下去了。如果当年跳下去,是不是你俩的博弈也就做罢了?”

“在魇门阙下的魔蛊窑里,我只要一口气挺不下去也是要死的。是不是这世上没了什么狗屁陆鬼门,也就没那了那芙蓉山血案?”

“我小时候爬高、渡水,成年后打架对战,许多次都命悬一线,这当中随便哪一次我死了,是不是这些破事都没有了?”

“哪怕我死在戒妄山不要活过来,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做个自在点的鬼王?”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活着承受这些!”

“我真的好累啊!”

童殊抱住了头,失声痛哭道:“娘,我怎么可能只恨你一个人,我恨你,恨陆岚,恨芙蓉山每一个人,我还恨令雪楼,恨无休无止的纠葛,恨没日没夜的疼痛,恨这乱七八糟的修真界!”

“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能行?”

“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我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为什么就不能当个二世祖,不……我不能太贪心,我不是什么少主。”

“我为什么就不能当个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栽花、养鱼、酿酒。”

“我想住在水边。”

“看朝阳。”

“看日落。”

“听渔歌。”

“赏明月。”

“我应该有一个妻子,再生一个孩子,他织布;我打柴,他读书,我挣钱;他舞剑,我养儿。”

“我不想做你们要求的那些事!”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你们知道五十年针刑是什么感受吗?没有一刻是不痛的,而且一天比一天痛。那种痛没办法麻木,只会越来越清醒。”

“越清醒,越痛苦。”

“我在戒妄山五十年,再心如止水,也曾有过妄念。那个自命不凡的肖殊的想法,我也曾有过。我也想过打出戒妄山,去他妈的赎罪,去他妈的戒妄,我凭什么赎罪,我凭什么要戒除妄念!”

“凭什么我的想法就是妄念!”

“凭什么我要听你们的,凭什么我要守上邪天道,凭什么那些律规要约束我!”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童殊陷入了某种疯疯颠颠的状态,时而狰狞,时面冷漠,时而大哭,时而大笑,

-

魔人纵欲,童殊是魔王,论理他应该比普通魔人活得恣意狂妄。

可他却禁欲得不正常,不仅比魔人禁欲,他比仙道修士、甚至在有时比景决、冉清萍这种仙道绝顶高手还要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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