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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辛五(1 / 2)


重生以来,童殊与景决只分开过几次,天蝠洞、甘苦寺,都是童殊不告而别,这一次却是被迫分开的。

于是分开的这大半个白天便显得尤为漫长。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童殊总算体会到了些许被迫分离的心境,不由暗骂自己从前过分没心没肺。

童殊想,心随所愿,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想他,我爱他,我便要与他在一起!

若今日他爱我,明日他不爱我,那便燃烧殆尽在今日。

如此,方对得起景决的两世深情和无双美貌。

童殊弯了眼角,眸光熠熠,唇角勾笑。

他想,美人计谁不会,你来我往,礼尚往来。

童殊知道景决最爱他顾盼流转嫣然巧笑的样子,果然,下一刻童殊被人捉住了手腕,劲力卷来,他被扣进了熟悉的怀抱。

童殊噙着坏笑,正要仰头,已被人先一步捧起脸,扣住脑袋。

四目相接,童殊看着景决幽深的眸子,便知道了——景决想要吻他。

于是童殊加深了笑意,眸中光华流转。

景决道:“不要笑。”

童殊当然不听他的。

景决道:“也不要这样看着我。”

童殊明眸转了转。

景决无可奈何地道:“你是故意的。”

下一刻,火热的吻便印在了童殊的唇上。

众目睽睽之下,景决的吻落得光明磊落,童殊垂在两侧的手僵了僵,手指微蜷。

童殊其实只是逗一逗景决,并没想到一向内敛克制的景决当真会等不急地吻下来。

童殊想,景决这是要反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在规律重于生命的景行宗内,此举必定违反了景行宗宗训,怕是要气得那几位长老骂景决大逆不道。

但既然吻都吻了,童殊没必要多此一举的推开景决,而是抬手,揽住了景决脖颈,回应了对方的吻。

童殊想,去他的律规,去他的戒妄,他五十年刑狱都戒不了妄,现在他对某个人生了妄念,更戒不了。

谁敢拦他。

谁敢拦景决。

魔王狂妄,剑修霸道,他们俩站到了两道巅峰,可不是为了压抑欲望看谁脸色的。

便要做那一对最强悍自在的人!

-

景行宗人墨守陈规,说好听点是端身持正,说难听点是食古不化。

所以古板的景行宗人在看到市面上那些写景决与陆殊的话本时,曾很是震怒地禁止过一段时间的。

可是那些话本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根本来不及销毁。甚至有一段时间,景行宗的人只要一进书铺,就会遇到一批女子书迷,姑娘们插着腰又是骂又是哭的,将景行宗的黑脸阎王们赶出书铺。

景行宗奉天执道,却拿这些姑娘们没有办法,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还口还手,总是狼狈而归。

这叫景行宗长老们很是气愤了一阵。

而看过今日之景的景行宗人,忽然都懂了为何那许多话本要将这陆鬼门与洗辰真人写作一对,为何那些多愁善感的女子要对这两个人如痴如醉。

因为这两个人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是站在顶点的对决,也是彼此极致的吸引。

这是势均力敌的爱情,任何一方稍逊一分,便失了绝美。

-

人群散开后。

西院,守门的肆意对靠在门另一边的山飒道:“今天晚上,主君还会回来吗?”

山飒道:“换你,你会回来吗?”

肆意道:“不回来。”

山飒道:“那不就得了。”

肆意转头,见忆霄望着两人离去背影出神,扬声唤醒道:“大哥,主君不在,还用守门么?”

忆霄一愣,回头冷冷瞥了肆意一眼,肆意讪讪缩了缩脑袋。

舞蝶笑骂道:“就你静不住!你看山飒好好守着门,有说什么吗?”

肆意道:“我也没说不肯守门啊。”

舞蝶道:“你一个大魔头,大材小用守门,委屈你了是不是?你要不守,我替你去回了童主君,你以后就不用来了。”

肆意连忙拉作做势要走的舞蝶,道:“五妹妹,别啊!我没说不守望啊!一定也不委屈!能给童主君这般人物守门是脸上有光的事!我回头还能跟人吹牛说我拦过臬司仙使呢!”

忆霄看他们越说越起劲,忍无可忍发话道:“院门和后门的值守轮值,一日两班,陆离、棋奕换山飒、肆意,巴岭换石青。”

肆意狗腿道:“还是大哥体恤我们!”

忆霄觑了他一眼,道:“童主君安排的。”

肆意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笑道:“新主君可真疼人。”

尔愁见他越说越没形,点了他额头一下道:“主君哪是你能评论的。还不住嘴。”

肆意叫了一声“二姐姐别打我”,连忙闭嘴了。

-

而一人孤单守着西院后门的姚石青,在看到巴岭来换他的时候,大感意外,说:“不用人轮换我,我一个人能守得住。”

巴岭道:“童主君既已接纳你,你便不必如此诚惶诚恐。”

姚石青道:“童主君让你来换我的?”

巴岭道:“嗯。”

姚石青一时无语,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

月上仰止殿,人约黄昏后。

仰止殿矗立于景行山第六层平台中央,它再往上便是景行山最高的第七层平台。

第七层平台中央是臬司剑仙阁,臬司剑无主时,便是供在那阁中。阁中有历代臬司剑使的牌位,剑仙阁两翼是景氏祠堂,供奉着历代景氏先祖牌位。

第七层平台乃景行山最高处,高耸入云,是离天最近之地,是灵气和日月精华最盛之地,最宜供奉。而历代臬司剑使的身骨和景行宗其他大能的身骨却不是落葬此处,而是葬在与景行山连脉的戒妄山下。

童殊此时站在仰止殿的望山台上。

此处虽在山间第六层,因殿阁拔地颇高,是以视野非常开阔,整个景行山尽收眼底,南面直眺戒妄山,能清楚地看见戒妄山那扇黑乎乎的大门,以及深入地底的石阶。

童殊的目光从景行山的亭台楼阁中越过后,长久地停在戒妄山那张会吃人的大门上。

景决顺着他的目光,亦是望着戒妄山。

长久的沉默后,童殊回头,撞进景决讳莫如深的眸光里。

他知道景决始终无法走出“关了他五十年”的愧疚上,劝过无用,他转而道:“你那时,每日都在此处看我吗?”

景决摇了摇头道:“很少。”

这倒叫童殊有些诧异了。

景决道:“白天出去找你的宿体,回到宗内便是处理积压公务,夜里——”

见景决不往后说,童殊心中一沉,试探着接道:“夜里……你到戒妄山,睡在我的隔壁的监舍,所以你就是我隔壁那从不出声的狱友辛五?”

景决沉默。

以童殊对景决的了解,景决不否认,就是承认了。

童殊张了张口,满嘴苦涩,心头沉沉仿佛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景决的这份爱,太沉重了。

童殊不由想到在往生谷中,那时他并不知美少年是景决。他那时曾奉劝美少年不要叫辛五这个名字,理由是辛五两字不吉利,说住他隔壁的辛五是个很惨的全瘫,是个受刑煎熬半世的老不死。

如今却知道辛五真的就是“辛五”,当初所言字字反噬,直扎心头。

童殊想,他当初说隔壁“辛五”时是什么心态?是嘲笑,是讥讽,是鄙夷,是不屑和麻木。

他对隔壁的辛五有过一丝怜悯之心吗?没有。

他五十年有主动问过辛五一句话吗?也没有。

他理所当然认为戒妄山中都是大恶,做恶自当赎罪,他自己也在赎罪。罪有应得,只有早死晚死的区别,谁也没必要同情谁,谁也没立场怜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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