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五哥啊。——他心中这么想,却没办法叫出这两个字,他张了张口,口中发涩。
鬼使神差的,他想,倘若有一天,他与景决也走到素如与景昭那般相顾无言的地步……
素如尚且能为一个孩子打破僵局,他与景决到时能靠什么?
景决见童殊发怔,问:“做梦了?”
童殊缓了缓神,接话:“没有做梦,你怎还不睡?”
想到这几天景决一直公务缠身,又补充道:“你这几日睡的甚少。”
景决只是淡淡道:“几日不睡不算什么。”
童殊从未开口问过景决在做什么又有何谋划,可经了方才素如与景昭之事,他蓦然发觉若同素如那般云淡风清,终究难逃日渐寡淡,他试探道:“有要紧的事?”
景决微敛了眸,回避了童殊的视线,他伸出手臂,大概是想抱童殊,不知为何又停住,像在犹豫什么。
童殊知道景决有所谋划,却不知到底是什么叫景决如此为难,他主动靠在景决肩头不再问,心中仍存了几分期待景决主动说的心思。
无言半晌,景决到底没有说,而是翻过了方才的话题,伸手继续了方才要抱童殊的姿势,手指滑过童殊后颈时,停在了童殊那块红印上,他道:“你这里,长了一个很漂亮的印记。”
炎芒印取薪火相传之意,是一枚燃烧的火焰。童殊自己看不到,抬手去摸,触感下不再是之前的模糊,而是清晰的凸起,心知是因打开了第九层,接到了传承的炎芒印。
可是,这件事、这枚印他也不能告诉景决,童殊心生惭愧,他尚且有许多事不能告诉景决,又何来资格来要求景决事事对他坦诚。
景决在傍晚时便看见了这枚印记,在霞光中嫣红得像抹了胭脂,从衣领下露出一半,引诱着人深入其中一探究竟。而后他如愿褪出了那身衣服,见着那枚印记在情.动时色如滴血,比童殊身上的红潮还要浓艳几分,他几次徘徊在它之上,想要一口咬下。好似只要咬了这枚印记,就能将童殊吞入腹中一般。
景决有些着迷地道:“炽红色,像烧过天际的流星。”
“啊?”童殊意外,侧眸瞧去,心想:同样的图案竟然入眼相差如此之大,。
景决抚摸着他炎芒印,看进他眸中道:“你在我心里,是星辰。”
童殊微怔。
“熠熠生辉,永夜不灭。”
-
童殊越来越承受不住被景决这样看着——这双眼睛如有深渊,像要把他吸进去。
他的双腿先有了反应,因之前被打开,被弯折,再到跪着,此时被这样看着,不久前的身体记忆让他的腿先微微颤抖起来。
景决熟练地给他的腿按摩,自下而上,耐心地推拿着。
然而,这样更是折磨,只是两遍,童殊就受不了地捉住了景决的手,似拒绝又是诱惑地摇头。
景决被他惹得眼中生起柔光,他轻轻地将人揽进怀中,一下一下拍着童殊的背,用童殊最舒服的类似哄孩子的手法。
童殊那些成长岁月里的伤疤,在景决这样的温柔里,似能奇妙地愈合,内心深处荒芜的地方,怯生生地钻出嫩芽。
在这样安静的温存里,童殊闭眼缓息,他在景决的怀抱里身体微暖,整个人进入舒服的宁静,外室的烛光透过屏风落进来,朦胧而柔软,童殊在静谧的夜里问道:“我可能找到帮你铲除心魔的方法了。”
景决只轻轻哦了一声,听不出有望破除束缚的期待之感。
童殊发觉了,不解地反握了下景决的手。
景决敛着眸光,慢慢道:“为何一定要铲除心魔?”
童殊意外:“修道之人,无论仙魔,皆畏心魔,除之大快。你难道并不想铲除心魔?”
景决只望着童殊,捧住了童殊的脸。
童殊在景决肯定的神情中,越发心惊,道:“你……并不是不能,而是不想铲除心魔?”
景决心里的回答是:心魔会一直陪着我,不会离开我,为什么要铲除?
他的雷厉风行和洞明从容在童殊这里都失了效,只捧着满心的温柔等着对方的一颦一知,明知有毒,仍是软鸩止渴。
对两只有着陆殊模样的心魔,他无从下手。
清醒太累,若连这点放纵也不留,世道艰难得毫无盼头。
景决在弱光里看着童殊,他只看那双眼睛,即便是在这般昏暗的环境里,那眼中仍然有独特的亮光。
长夜穷途,幸有微芒。
怎能不令人着迷?
童殊从景决的沉默里,猜出景决的意思,他语气微促道:“随着修为的上升,心魔会愈发难除,你若放任它们,终有一日会命丧它们之手。”
景决道:“只要不走火入魔,不危害无辜,又有何不可?”
心魔最大害处,便是令人走火入魔,可臬司剑修不同。童殊看了《臬司仙谱》之后发现,习臬司剑法的剑修若是有走火入魔症兆,心法会以自伤经脉的方式阻止剑修入魔。不仅于此,若剑修是臬司剑使,臬司剑一旦发现剑使失控,会毫不留情地反戮剑使,另觅新使。是以,景行宗虽习剑道,却从未出过剑魔。
童殊无端地焦虑起来,他想从景决面上找出点开玩笑的意思,可景决素来不苟言笑,他察觉到某种危险的打算,放沉了声道:“你会这样想,是觉得我会死,还是你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状态不是很好,三次元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