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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 / 2)


一想到三天之后就能离开,阮仪的心中有轻松、有庆幸,还有一分不易察觉的沉重。

只不过那份沉重很快就被阮仪忽略了个干净。她拍了拍脸颊,深呼一口气,趁着时间尚早,提前准备起了自己的后事。

阮仪的人际关系简单。

三天时间,已足够她厘清生活中所有的琐碎小事。

她先是把《千秋雪》的主封图和内部小图打包发给了安晴。虽然她这些天忙着过剧情,但画画也没有完全落下。

安晴回应迅速:【wow太惊艳了!我敢确定,咱们的画册发布后绝对会火!不过……表嫂你为什么将这些图发给我?】

阮仪回她:【你帮我转发给杨姐吧,如果有要修改的地方,麻烦替我改改。】

安晴回了个问号:【那表嫂你呢……你要去哪儿?】

阮仪随便编了个理由:【去度蜜月,没太多时间改,辛苦你了。】

安晴没有怀疑:【嘿嘿嘿我懂了,你和我表哥甜蜜去吧,剩下的事包在我身上。再说了,我觉得你的成品根本用不着修改。】

见安晴深信不疑,阮仪摇头轻笑。

安晴也好,贺南灼也罢,这一家子的人实在太容易骗了。只要是他们信任之人所言,哪怕是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们也丝毫不会去怀疑。

简单到令她惊叹和羡慕。

阮仪接着和安晴瞎聊了几句后,正式跟她告了别。

安排完了这件事,身上所剩的最后一个包袱,便只剩下贺南灼一个人。正巧,她刚想到他,贺南灼的车子就徐徐从窗外驶过。

秋天快到了,空中飘起了淋漓的小雨。

车子停下,后车门拉开。

男人倾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撑起一把黑伞,笔直的西装裤迈下车,融入至细雨绵绵的夜晚。

他站在路灯下,仰头向二楼阳台看了一眼,眸底深沉如墨。颀长的影子落在地面,在他的身后,拉得很长很长。

不知在楼下站了多久后,贺南灼收起了雨伞,推门进了客厅。阮仪顿了片刻,也终是收回视线,起身下了楼。

“你回来了。”

站在旋转楼梯口,阮仪照例跟他打招呼。

她脸皮一向厚,甭管昨天晚上两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经过一个晚上,已足以让她将其忘得干干净净。

“你吃过了吗?”

阮仪自然地问道:“阿姨晚上来炖了排骨汤,给你热热?”

她原以为贺南灼不会搭理她。

可贺南灼搁下手中的雨伞后,却偏头冲她笑了笑,颤动的睫毛上还粘着水雾。

“好。”

阮仪诧异了片刻,径直进了厨房,点着电磁炉,将今晚剩下的排骨汤热了热。

吃饭时,阮仪坐在对面,静静观察起贺南灼的神情。

贺南灼是她在这个世界最放不下的人。

不仅仅因为这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知道,贺南灼对第一世的自己还有太深太深的执念。

顾仪已经死了七年,她的亲朋好友或许早已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即便偶尔会想起她,也自有一大堆美好的回忆聊以安慰。

可贺南灼呢?

贺南灼想她的时候,又能想起些什么?

他甚至连段多余的回忆都没有。

阮仪长睫轻轻颤动:“贺南灼,能不能告诉我,你和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在哪里认识的?”

这是她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贺南灼皱紧眉头:“你问起她干什么?”

是啊,她突然问顾仪的事干什么。

太过突兀了。

未免惹得贺南灼怀疑,阮仪起身到酒柜取出了两瓶红酒:“我们当夫妻也有段时间了,但好像一直没有认真了解过对方。要不这样,今晚我们互相提问,想说就说,不想说喝酒,好不好?”

倒了一杯红酒推到他面前:“我的第一个问题,你和她在哪儿认识的?”

贺南灼垂眸看了眼面前晃动的红酒杯,沉吟不语。

“你不愿意说?”

“在医院。”贺南灼淡淡开口。

医院?

阮仪仍没能记起来,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

贺南灼举起了酒杯。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在阮仪面前回忆过去,更排斥阮仪探听他与顾仪相识的经过。这种排斥,很像是心虚。

喉结滚动了两下,红酒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

“该我问你了。”

贺南灼搁下酒杯,轻哂了声:“昨天为什么故意接近杜岑?”

“我都说了,我……”

“我要听实话。”他又补充一句。

阮仪呼吸微窒,双手捧着红酒杯,仰头一饮而下。红酒小口品酌时甘醇又香甜,囫囵饮下时却只剩一股苦涩。

“换我,”阮仪稍稍咳了两声,“在你心里,她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

贺南灼神情一阵恍惚。

他抬头看向了阮仪,透过眼前相似的面孔,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七年前的画面。

时空仿佛回溯到那个烈日炎炎的夏日,一身红裙的少女迈着轻快的脚步,沿着小道跑到他跟前来,微微展开了自己的双手。

“小哥哥,看。蝴蝶。”

蝴蝶在她手心中扑棱着翅膀,鲜活又灵动。再抬头看她,十七八岁的少女初长成,明眸皓齿,削肩玉颈,明艳不可方物。

他的心蓦然跳动了一下。

过去二十年的生活枯燥又乏味,很难再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引起他情绪上的波动。直到那刻看见她,他才知道,原来一切的平静和冷淡,仅仅只是因为没遇到那个人罢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酒气涌上了头,贺南灼捏了捏眉尖,盯着阮仪的眼睛,凭着本能说出了答案:“比你漂亮,比你听话,比你可爱。”

一瞬间,阮仪漂亮的桃花眼睁得浑圆,好似不敢相信。过了半晌,她挑了挑眉毛:“你为什么总是要拿她跟我比较?”

贺南灼勾唇微哂,也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总是问起她的事?”

两人沉默了。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不自觉的拿你和我爱过的人作比较,为什么执着想要问出你对“曾经的我”的看法……

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或者说,他们无法在对方面前承认那个答案。

两人同时举起酒杯。

冰凉的红酒灌进嗓子眼,相识以来,难得的默契。

喝得太急,放下酒杯后,阮仪轻声咳嗽了两声。

几杯酒下腹,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不清,看向对面的男人时,眼里也渐渐多出了两三道重影。

阮仪揉了揉太阳穴,勉强让自己清醒了几分,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多爱她?”

贺南灼阖了阖眸子,许久无言。

阮仪也不继续逼问答案,只大步跨到贺南灼面前,顺势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红唇抿住他的耳垂,细细撕.咬起来。

男人瞬间绷紧了身子,试图制止她的动作。

阮仪躲开袭来的掌,抬手抱紧他的脖子,低低在他耳旁问:“有感觉吗?”

男人胸口的起伏愈加急促:“坐回去。”

“有,是吗?”

阮仪得逞似的轻笑,唇齿辗.转不停,咬得更加用力。

贺南灼脑中的弦终于崩断,掐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反手将她压在了饭桌上,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昨天说感到厌倦的是她,今天隐隐探听自己往事的是她,此刻坐在怀里不停撩.拨自己的人还是她。贺南灼甚至已经分不清,她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身下的女人勾唇浅笑,只是笑。

阮仪笑起来很好看,赏心悦目,可说不上来为何,他很讨厌阮仪此刻的笑。这笑,就好似她居高临下的俯瞰。

眯了眯眼睛,捏住她的下巴,俯下.身,封住了她扰人的红唇。女人水蛇一般的身子很快缠了上来,酒气上涌,理智崩断,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愿想,只想把她压在身下狠狠教训一顿,让她学乖。

叫她再也不敢随随便便挑衅他,叫她的一颦一笑尽由他掌控,叫她同样在情.欲中沉沦,再也无法高高在上得好似一个局外人。

贺南灼之前想不通阮仪究竟有何魔力,让他愈来愈无法控制的被她吸引。可此刻望着阮仪不达眼底的笑容,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潜意识里的举动。

想征服她。

想真正得到她。

想让这个女人由身到心,完全属于自己。

为什么。

也许……

贺南灼仅犹豫了一阵,随即明白了心里的答案。长睫微阖,注视着阮仪的神情,吻得更加专注和动情。

“你真的爱她吗?”

濒临临界点之时,阮仪附在他耳旁的低喃,却犹如一盆深冬腊月的冰水,瞬间将他浇醒。

激.情退却。

贺南灼垂眸看着她,眼神有些冷。

阮仪仿若未察,又露出了那种令他讨厌的微笑。

“你有多爱她,爱到能为她守身如玉吗,那你为什么每次都经不住我的诱惑?还是说,你们男人可以把爱和性分得那么开?”

“你有多爱她,爱到一刻都忘不了她吗,那我们做的时候……你想的是我,还是她?”

“你不是很爱她吗?”

阮仪脊背拱成一条曲线,捧起他的下颔,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那我亲你的时候,你会有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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