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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2 / 2)


思夏昂首,“想。”

张思远所谓的说书是将他所知的几件事告诉思夏。

去年夏初,他给母亲守了三年孝后就从长公主府搬到郧国公府。虽说长公主是他母亲,可无论如何,母亲都是天家人,长公主府也是天家的府第。那里侍奉的人大多从宫里出来,他回郧国公府不好全带上,这与制度也不符。

所以李增就买了二十个仆人,也给空荡荡的郧国公府添添人气,机灵的自然是往张思远和思夏院子里送,剩下的就是打打杂。

上月信件被翻,张思远并未叫人对那个下药的侍女动刑,只是将人关了起来,但不动刑她什么也不肯吐。

于是他叫绀青去寻侍女的家人,跟了几天才知道了她家里人与兵部主事于充有来往。又跟了于充几日,发现他常去彩云楼狎妓,且只选李柔儿。

张思远让人去查于充,方知此人熬了八年才升到了八品兵部主事,寒门出身,俸禄微薄,他除了顾自家,还要收买人给张思远下药,是哪来的钱去彩云楼狎妓的?——虽说彩云楼里都是私妓,但想见她们一面,没五六贯钱也不行!

这点疑虑还未消除,李柔儿今日就送上门来了,以画为切入点,要和他套近乎。

张思远跟着名师学画,得到过名师的夸赞,但也没到“画得好”的地步。之后他开始守孝,又听说名师死了,十分遗憾,为了沉静己心,他大多时间都闷在房里作画,觉得能拿出手了,才给皇帝献礼,皇帝只看不说。也正是皇帝没有说过什么,所以没几个人知道他善画。

那李柔儿只是个私妓,又怎么知道的?若说是于充告知,那也不可能。兵部主事是小官,大朝时才能见到皇帝,但站得远,怕是连皇帝的脸都看不清,怎么可能知道张思远给皇帝献过画?

也不会是那个下药侍女告诉于充的。因为她来郧国公府没多久,只侍奉茶水,又在绀青不当值的时候侍奉汤药。她连书房外间都没进去过几次,更不可能知道书房内间是画室。

那么又会是谁呢?

他尚且不知。

思夏饶有兴趣地听着,忽然想到今日在击鞠场的所见,“今日我看到李柔儿被王吉利的近侍叫走了。程将军能到击鞠场,肯定也是被他请来的,这事是不是和王吉利有关?”

“他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兵部主事官职低,又忙碌,还没钱。王吉利为他做事有什么好处?”

思夏点头,阿兄说的有理。可她又疑惑,遂问:“会不会是于充利用李柔儿,李柔儿再利用王吉利做事?”

张思远忽然笑得诡异,这小笨蛋说的不无道理。“若真是如此。我得开门揖盗了。”

思夏慌里慌张问:“……阿兄是甘愿入彀吗?”

张思远略是忿忿道:“还用我入彀?我本身就在这一股漩涡里,风平浪静了几年,来了一颗石子,我不配合地溅起几朵水花来,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良苦用心?”

思夏以为张思远会平平静静生活,然而她想岔了——有人惹他,他不高兴了。

张思远又朝她温柔一笑,“你别胡思乱想。这事与你无关,你今日知道了,明日就失忆。”

“我……”思夏气堵了片刻,“阿兄失忆一个试试?这事和阿兄有关,那就和我有关。难不成阿兄把我当外人?”

她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太高超,就这么两句话,声音从生气到大义凛然,再到现在的委屈,居然哽咽了,眼圈也有些红。

她一哭,他就手忙脚乱。他赶紧松口,“说了不让你胡思乱想,你看你,又多心了吧。我就你一个妹妹,何时把你当过外人?”

“没骗我?”思夏一双眼眸闪着泪光。

“当然没有。”

他自然不会把她当外人。否则也不会想着给她找夫婿解决终身大事。不过这事得慢慢见识人品,否则思夏受了气,他还得费时费力哄她。

见识人品就得耽误时间。不尽快把她嫁出去,又怕真出了事连累了她。思夏毕竟姓谌,如果他真出了事,那么她就只是借住在这里,就会有一线生机。

他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可实在做不到总是瞒着她。

他颓然道:“原是想让你平静生活的,母亲接你来,也是为了这点。是我无能,还要让你为我担心。”

思夏心中淌过温暖,继而送达四肢百骸。她何德何能?

当年阿爷离她而去时,她的天塌了。刚出生时没了母亲,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天人永隔,直到阿爷没了,那滋味,像一条无处觅食的野狗,就等死了。

之后,她被长公主接到长安。她是在长安出生的,却因为年龄小而不记得任何一个角落。不过,长公主待她好,张驸马也给她编过草蚂蚱,还说让她别认生。

她慢慢放下戒备,却又忽然紧张起来,因为驸马和长公主先后离开了人世,因为张思远差点在四年前死掉。

那时给长公主送葬回来,他吐了血,然后就昏过去了。醒来后像是傻了,饭也不吃,药也不吃。

绀青和李增跪在床前求他,他就是不动弹。

思夏把药碗摔碎了,拿着碎瓷片往手腕上划,“我看不得阿兄死,既然阿兄要死,那我死在阿兄前头。”

她太笨也有好处,人家自杀是割腕,她哪是割腕啊,她把碎瓷片的裂开处朝向右手手心,光滑的沿边抵在左手手腕处,一用力,左手腕没划破,右手手心却被扎破了。

就这样一个笨蛋,张思远若真死了也是个死不瞑目的鬼。

他想起身安慰一下急哭疼哭的思夏,可他连病带饿早没了力气,一着急只能先晕为敬了。

李增怕他在长公主府太伤心,天气又热,带他到辋川别业调养。思夏一刻也不敢离开,吃喝都在他屋子里,困了就在他床头趴一会儿,醒来就问:“阿兄吃药了吗?”

张思远无语道:“照你这喂药速度,我怕是被药死了。”

思夏看他情绪好了,扑到他怀里,“阿兄吓坏我了。”

分明是她把他吓坏了,她一激动,扑得太用力了。

思夏再想想以前和他在一起的种种,吸了吸鼻子,“可是没有阿兄,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就当是为我自己,也是不愿意让你有事的。”

张思远笑道:“看来得尽快给你找个新老师,免得你整日里闲下来无事做。”

思夏一摊手,“阿兄给我找个新老师,留了如山的课业,那也不能堵上我的耳朵。就说搬到郧国公府的这一年多来,我听了多少前朝后宫的事了?”

她最爱听故事,但听到张思远的事就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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