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晚半坐在?墙角喘气,等到?她摸黑去打开了壁灯,才看?清杜宗田头上溢出的一大摊血。
周随恍若未觉地一拳、一拳击打在?杜宗田的致命处。拳头上不知道他自己的血多些,还是杜宗田的多些。
越晚急匆匆地走?过去,按住了他的手,“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周随这才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越晚,沾湿的液体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从他眼角滚落。
周随嗓子很哑,肺里干燥的空气刮着他生疼。
他努力地把话说清楚些。
“越晚,对?不起。”
越晚拿纸给他擦着手上的血,凑过去安抚性地抱了抱他:“我报警了,过一会他们就来了,先喝口水歇一下好么。”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没事。”
周随点了点头,回身虚抱住她,不敢搂严实。像怕碰到?水里的月亮,一晃涟漪就会被搅碎。
越晚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抱严了些:“那我去给你装水,乖乖待着别动喔。”
周随又应了一声,整个人已经松了下来,脸色也和缓了些许。
可是越晚刚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听见顶上传来一阵闷哼。
起初她以?为自己幻听了,心里又害怕臆想成真,不愿去看?。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她指尖泛凉,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
场景似乎和梦里的情形重叠起来,铺天盖地的尘灰顺着摇臂的挥动,在?她面前重重地盖落了那道孤长的身影……
都说梦是与现实相?悖的,为什?么她做的却?偏偏真发生在?眼前。
沾红的雪亮刀尖在?灰黑色的大衣上有些过分的刺眼了。不然越晚当下做不出任何解释,她的眼睛疼得流泪。
刀尖快速地进出了三下,周随侧身摔靠在?栏杆上,避过了第四下。
杜宗田收不住力道,从楼上像漏气的气球一样滚落,啪地摔在?越晚的脚边。
越晚无心顾他到?底是死是活了,撑着一口气爬上楼梯走?到?周随身边。
周随惨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个笑来,语气极力维系着平静。同她开了个玩笑,“这下可以?……将功补过吗?”
越晚哭得眼睛生疼,隔着模糊的水幕拿手和衣服无助地去堵几个渗血的窟窿。
她几乎是喊着嚷着回他:“不可以?!”
“……是么。”
“你别笑了周随,省点力气。”
“我希望下葬的时候表情不太难看?。”
“不要?,周随。你别笑了。”
“别哭了。”
“你不笑我就不哭了。”
“好。”
越晚一面跟他胡乱说些话叫他清醒着,一面打着抖去拨120的号码,说话哽咽地颠三倒四,好半天才说清楚。
她一转眼睛,周随还在?笑着看?她。
周随声音很微弱地从嘴里发出来一个单字:“笨。”
以?往越晚听到?肯定要?反驳回去,但现在?她忽然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我确实笨。”
“我在?你的抽屉看?见了那只晴天娃娃,才反应过来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巧合。做陶碗的时候你刻了一个晚字,我都没早点意识到?你就是在?窗户上挂娃娃的人。”
她有些崩溃地哭出声来:“还有篮球馆,当时没有认出来是你我真的很抱歉,都怪我太笨了,记不住很多东西。周随,是我太笨了没有早点意识到?,娃娃我一直都有好好保存着,因为这是我收过最浪漫的礼物?。”
“所以?我还有多少忘记的,能不能都说给我听。”
周随没有回应。
越晚嘴唇颤抖着,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
“周随,求求你,跟我说说话吧。”
周随半阖着眼睛,好半天才勉强开口,“原来你知道是我啊。”
他气游若丝地说:“你不该让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这样,我真是舍不得放手了。”
他怎么最终会做那个先放手的人。明明他的夜色已经来了,他却?要?先离开了。
周随的声音几乎不可闻了,越晚凑近了去听。
像是冰川被喷薄的岩浆融尽后,最后一滴水蒸发殆尽前最后一声响。
“越晚,对?不起。”
让你难过了。
他怎么到?最后都在?道歉呢。越晚徒劳地捂这那件被血泡染的衣衫,怔怔地想。
明明是她带来的无妄之灾,最后却?变成周随跟她道歉。
为什?么啊。
暖黄色的壁灯下,昏昏暗暗的走?廊里一片狼藉。越晚跌坐在?楼梯口,翠绿色的裙摆沾上了斑斑点点的暗红。
在?救护车和警车的嘈杂背景音里,她的声音和不流动的气流混杂在?一起,缥缈似风。
“是我害了你……下次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老师卒,本文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