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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1 / 2)


因着陆书瑜耳提面命,嘱咐她一定要赶早就去,翌日起来,江晚芙用?过早膳,便带着惠娘去了福安堂。

这些日子,惠娘等几人,护她简直犹如护犊子般。譬如跟着出门?伺候,因着在府里,一般只只叫纤云或菱枝跟着的,如今惠娘也不放心了,怕她们年纪小,护不住主子,非要自己跟着。

江晚芙知道惠娘是怕她出门?遭了欺负,也是一番好意,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不多时,主仆二人就到了福安堂,江晚芙便打算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嬷嬷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便把她朝陆老夫人的正房领过去了。

江晚芙提着裙摆,踏过门?槛,就见老夫人靠在小榻上,见了她,便朝她伸手,态度一如既往的亲切和蔼,柔声道,“阿芙,过来。”

江晚芙过去,福了福身,给老夫人请过安,刚坐下,嬷嬷奉了茶,便恭恭敬敬退了下去,轻轻将门?关上了。

陆老夫人坐起身,目光落在江晚芙身上,小娘子今日穿一袭嫩青浅碧的对襟宽袖儒衫,脖颈处的如意扣规规矩矩扣着,露出截纤细雪白的脖颈,一双手也规规矩矩摆在膝上,十指细白,青葱一样?,指盖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就那样?微微仰着脸,关切地望着她,眉眼干净,实在讨人喜欢极了。

陆老夫人越看,越发觉得遗憾,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倒是没作色,温声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东西要给你。”

江晚芙微微眨眼,不知是什么,倒是乖乖坐着等。

陆老夫人起身,进了内室,片刻后,就抱着个小小的匣子,出来了。

坐回榻上,陆老夫人轻轻将匣子推过去,朝江晚芙道,“这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给你父亲的,我已在其中?说清缘由,待你回去了,将信给你父亲,他定然是明白的。另一封,是给你的。”

江晚芙听得微微抬眼,有些疑惑,但倒是没问,只等陆老夫人朝下说。

果然,陆老夫人顿了顿,继续道,“你可听过延陵顾氏?”

顾这个姓氏,很常见,但前面要加上“延陵”两个字,便有些特别的含义了。江晚芙长在苏州,自然对鼎鼎有名的延陵顾氏有所?耳闻,不说她,就连江父,都曾经?眼巴巴携厚礼登门?,只是也吃了闭门?羹。

延陵顾氏可以说是天底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了。当年大梁未定,顾氏先祖便辅佐成祖,曾救成祖与危难之间数次,当时有“文顾武陆”的说法,说的就是顾氏和陆氏。

后来天下太?平,顾氏先祖不恋权势,携一族归祖籍延陵,避世至今。唯有十余年前,顾氏长孙入世历练,不过十五岁,便连中?三元,一举夺魁,可惜这位也是个不喜当官的主儿,没几年就辞官回乡了。

所?以,民间常有言称,顾氏是乱世出,盛世隐。

因为顾氏就在延陵的缘故,还?常有读书人去延陵碰运气,希望得一两句指点。不过,多是乘兴而去,失望而归。

江晚芙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阿芙听过。”

陆老夫人便点了点头,接着往下道,“府上先祖与顾氏先祖共事时,曾与他有救命之恩,如今两家虽久不来往,但旧情?尚在。你回苏州后,带上幼弟,去趟顾氏。”

等陆老夫人说完,江晚芙忽然觉得,手里抱着的这小小的匣子,一下子变得很沉。

其实,陆家并没有对不起她的,陆老夫人对阿娘有养育之恩,和陆家的这门?亲事,则庇护了她和阿弟多年,到如今,婚事不成了,陆老夫人依旧为她铺了后路。

两封信,一封是为她,一封是为阿弟。

江晚芙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本不想在老夫人面前掉泪的,怕老夫人看了心里伤心,老人家最?忌讳多思多虑了。

可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她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微微抬眼,抿唇温顺一笑,小声道,“那阿芙要走了,您保重身子。”

陆老夫人也不好受,却是没说什么,只温和看着小娘子,轻轻点点头,道,“去吧,去找阿瑜,你们姐妹俩,也好好说说话。”

江晚芙又深深福了福身,才抱着匣子走了出去。

出了正房,江晚芙就把匣子给了惠娘,叫她收好,又站在屋檐下缓了缓,等瞧不出哭过的模样?了,才朝陆书瑜的院子去。

陆书瑜正在院里眼巴巴等她,一见她,便远远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黏人得厉害,乖乖喊人,“表姐。”

江晚芙抿唇一笑,表姐妹两个进了屋。

其实也没有什么正事可做,陆书瑜只是粘着她,结结巴巴说着话,一口一个“表姐”,问她苏州怎么样?,还?说以后有机会?,想去苏州看她。

这自然只是说一说,国公府是不可能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出远门?的,等嫁人后,自然更不用?提,谢家的规矩可不比陆家少?。

但江晚芙也不泼她冷水,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下江府的地址,又道,“你若是来了,就和我住一起。我带你去画舫,苏州多河,若是坐画舫,可以将整个苏州都看一遍。沿河有卖吃食的,也有在河上卖的,麻团、糖粥、鱼面、印糕……,甜口咸口的,什么都有。”

陆书瑜还?未出过远门?,自是听得心驰神往,眼睛都忍不住亮了,倒是冲淡了分别的愁绪。

江晚芙看小娘子那副模样?,忍不住温温柔柔一笑,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两人又说起话来,这一待,就是一整日。

等她和惠娘从福安堂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白日里淅淅沥沥下了好一会?儿的雨,到现在都没停,地上泥泞湿滑得厉害,江晚芙站在屋檐下等惠娘。

片刻,惠娘就过来了,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匣子,江晚芙见状,便主动接过她手里的灯笼,道,“惠娘,我来吧。”

说罢,主仆两个同撑一把伞,出了福安堂,朝绿锦堂的方?向去了。

走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惠娘却像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身子失了重心,手里的伞也跟着甩了出去,幸而江晚芙机警,一把扶住惠娘的胳膊,她堪堪才站稳了。

也顾不得自己淋雨,江晚芙赶忙问道,“惠娘,没事吧?”

惠娘倒是摇头,只觉得膝盖有些疼,也不知是不是扭着了,“奴婢没事。”

只是这样?耽搁了片刻,油纸伞已经?被风吹进湖里了,主仆俩忙到曲廊下躲雨。惠娘抬手替自家娘子拍了拍身上的雨,看了眼雨幕,道,“奴婢去福安堂讨把伞。”

江晚芙倒是想说,淋雨回去算了,可惠娘是最?怕她受寒的,平日她吃几口冰,惠娘都要盯着,多了便不许,自然是不肯答应了。只把灯笼留给江晚芙,自己冒雨出去了。

索性,离福安堂也不远,江晚芙便也在曲廊上等着了。

雨下得不大不小,夜风倒是有些冷,江晚芙提着灯笼,站在曲廊下等人,瞥见身后墙壁上,卍字纹的窗洞里,一枝酸枣树枝斜插进来,几粒青皮酸枣嫩生生的,看着便觉酸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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