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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 / 2)


为什么要打开那扇门,犹他颂香心里清楚,深夜十一点四十分,眼前的女孩是丹尼尔斯.桑的妹妹,眼前的女孩……穿着玫瑰灰长裙。

玫瑰灰,有人把这一味色彩形容成废墟上的花园,危险、神秘、梦幻。

这一刻,犹他颂香需要去求证。

求证一些东西,比如,那抹玫瑰灰色是否在某一个瞬间让他停下上台阶的脚步。

犹他颂香总是讨厌晦涩难明的东西。

开门声响起,桑柔两只脚开始轻飘飘的,连同那颗心,这一刻于云端下一刻坠入地狱。

轻飘飘的脚步跟随着他。

在这里,她曾经给他送过咖啡,就三次,其中两次他头都不抬,剩下的一次他在和总理谈话,那声“谢谢”伴随淡淡的一眼。

思绪像回到过去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下雨天、晴天、满月、漫天星空,口代替了笔诉说,诉说她给他倒的三次咖啡。

以写信模式,絮絮叨叨的,嘴里叫着首相先生,首相先生听说您……首相先生您觉得……首相先生……

直到不大不小一声“说够了没有?”响起。

回过神来,桑柔才发现她和他人已经在办公室,他站在文件柜前,眼神平静。

“实习生,你想干什么?”他问她。

是啊,她想干什么。

“我想给首相先生倒杯咖啡。”吃吃笑。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

好吧,给首相先生倒杯咖啡是冷笑话。

深深呼出一口气,桑柔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一张申请成为神职人员的表格。

她已经在表格上签好了名字,那些人会对她的资履品行进行评估,一旦评估完成,她就会正式成为一名神职人员。

申请表格平铺,拿在手上,想靠他更近点,但在那束冷冽视线下止步,停在距离他三步左右范围内,抬手。

这个距离足以让他看清楚她表格的内容。

安静等待着。

他问她给他看申请表格的用意。

“首相先生是我哥哥的朋友,我想听听首相先生的建议。”笑了笑。

好吧,从犹他颂香的表情判断,她又说了冷笑话。

硬着头皮,笑嘻嘻说:“首相先生能转过身去吗?”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

“你转过身去,我就给你讲为什么要让你看申请表格的原因。”继续说。

犹他颂香并没有转过身。

看来,他对她为什么给他看表格一点都不好奇,但是呢,他必须是得转过身去的。

“首相先生,”一本正经说着,“您再不转过身去的话,我就脱衣服了。”

这话又让他皱起眉头,皱起的眉头伴随浓浓警告性质的一声:“桑柔!”

好吧,衣服总是要脱的。

桑柔手落在披肩带上。

犹他颂香转身速度很快。

披肩掉落在地上,继而是上衣,玫瑰灰长裙是最后掉落的,就只剩下一条衬裙,她梦想着,一切能像梦里发生的一样,他用他的手褪下那件衬裙。

颤抖着声音,说:“首相先生,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你看那张申请表格的原因。”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

不敢去看他。

垂眸,低声说:“我现在二十岁,未来也许我还有五十年时间,我愿意用五十年的时间换这样的一个夜晚。”

第一颗泪水滴落。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任凭眼泪顺着眼角。

“但是,是这个世界先对我不好的,它让我看到妈妈的不幸,我乞求神,快点让我长大,长大了,我就有能力带给妈妈幸福,可神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妈妈走了,我想和妈妈一起走,可我不甘心,我给过流浪汉面包和零钱,我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们身上,我给老人让座扶盲人过马路,我遵守所有善良的法则,我就是想知道,神有没有在看,有没有看到,今天没看到不要紧,明天会看到的,今年没看到不要紧,明年会看到的,可是,祂们还是把哥哥带走了。”

“于是,我知道了,祂们就欺负懦弱的人,压根没有善有善报一说。”

更多泪水掉落在地上。

有那么几滴掉落在一双鞋鞋面上。

那人,来到她面前。

缓缓抬头,隔着眼泪,触到那张脸,那张无数在梦里出现的脸。

痴痴看着,痴痴望着。

痴痴说着:“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不选鹅城的学校,而去了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学院吗?鹅城的学校距离他太近了,我没法……”

“我知道。”

他开口和她说话了,他开口和她说“我知道。”只是,这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呢?瞅着他。

“首相先生,您知道什么?”喃喃问。

“知道你为什么选东部学院的原因。”他回答。

应了一声“哦”,桑柔想起,她在信中提到过她为什么选择去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学院。

那封信是在她生病时写下的,信很短。

桑柔至今还记得那封信的每一个字。

首相先生:

我生病了,首相先生,妈妈总是说,生病的人可以得到一些特例,比如可以不去上课;比如可以吃到妈妈亲手熬的粥;比如可以多要几颗糖果。

首相先生,因为我生病了,我自作主张要来一样特例。

这样特例是——我要说一些我平常不敢说,不能说的话。

“我说,首相先生,您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不选鹅城的学校,而选择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学院吗?”

“鹅城距离首相先生太近,因为距离太近,我就不能给首相先生写信了,去了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我就有一百个可以给首相先生写信的理由。”

——小柔——

这么说来……

“首相先生,您看了我的信了吗?”问,嘴唇激动得发抖。

无应答。

“我写的信都看了吗?”

无应答。

有些事情不需要讲,有些事情不需要问,有些事情不需要回答,那么……

缓缓往后退,退至距离他三步左右。

站停,念: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请你记住,我不会开口要求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迎着那束视线。

手一扬,衬裙从身上脱落。

他第二次转过身去。

“为了首相先生,我愿意不去埋怨,埋怨祂们带走我的妈妈哥哥,埋怨独自被丢在这个世界上,为了首相先生,我愿意继续当一个善良的人,为了首相先生,我愿意承受余生孤独。”

喉咙干涩。

“这样卑微的我,你要吗?”

垂下眼眸。

“求你了,先生,求你看我一眼,就看一眼也不行吗?”

许久,许久。

桑柔等来了那声“小柔”。

很温柔很温柔的一声“小柔。”

现在会叫她小柔地这个世界也只有一个了,激动应答“是的,是的,先生,我在。”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长。

桑柔呆立于那里,眼睛因长长久久聚焦某一个地方而酸痛着,她在看自己的投递在地上的身影。

投递在地上的身影孤零零的。

她再卑微,他也不会要她。

他走了,他不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

离开前,他还和她说了狠心的话。

都要和她说那么狠心的话,为什么还要那么温柔叫她“小柔。”

“小柔,前首相第一顾问也干过类似你现在干的事情,其结果是,在一百多坪的空间呆了近一年时间,留下一封重达二点八公斤写满对不起的道歉信,被驱逐出戈兰,‘疑似泄露重要文件’让她在求职过程中频频碰壁,现况是从事和她专业毫不相干的导购,我猜,假如让前首相第一顾问重新选择的话,她一定会远远绕开犹他颂香其人。”

“小柔,前首相第一顾问做类似事情还是可以理解,人家身材好,求学时每隔一阶段就有内衣广告商找上门,而你……”叹了一口气,“你得谢谢你的哥哥叫丹尼尔斯.桑,因为丹尼尔斯.桑,我不至于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我还是要建议你,休息室有一面镜子,你需要让那面镜子帮助你确认,你是否合适干类似事情。”

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和嘲笑。

“怎么,还听不明白?那我就再直白一点,脱光衣服干勾引男人的事情不是你的强项,也不会成为你的强项,但你也无需太过于失望,你也有你自身优点。”

“你的妈妈给了很适合你特质的名字,小柔。”

“小柔,干楚楚可怜,再滴几滴眼泪的事情更适合你。”

“桑柔,从此刻开始,你往后干的任何事情在我眼里都是蠢事一桩。”

“‘再怎么不幸,也不能成为你勾引有夫之妇的借口。’这是我代替你哥哥给你的训话。”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都为了他,不愿再埋怨世界不公了;她都为了他要承受余生孤寂了,为什么他还要出口伤人。

被伤害了,自然就要反击。

泪水瑟瑟往下流。

“你……犹他颂香……你混蛋。”张口。

发现,人已经离开了。

他走了,留下她……无地自容。

桑柔呆呆看着投递在地上的身影,也不知道过去过久。

敲门声响起。

状若死寂般的心再次活跃起来。

会是他吗?会是去而复返的他吗?

她不是白痴,一些东西她真的能感觉到,起码,有那么一瞬间,她触到了成功。

毫厘之差的成功。

沿着记忆,她在找寻他离开时的身影,他离开得很匆忙。

近乎是落荒而逃。

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可是他?

“谁?”颤抖着声音,问。

“是我,”门外的人回答,“李庆州。”

瞬间,一颗心跌入谷底。

桑柔恍然想起,犹他颂香离开警告她,给她十分钟时间穿回衣服自己离开,一旦超过十分钟,这件事情就会交由他的事务官处理。

“桑柔,很快,你就会意识到‘勾引首相’也是一项罪名。”这也是他和她说的话。

木然把一件件衣服穿上。

或许,她也要像他那位前首相第一顾问的下场一样,被驱逐出戈兰吗?

沿着记忆,犹他颂香和她说“小柔,很快,你就会意识到‘勾引首相’也是一项罪名。”时语气是愤怒的。

首相先生,这愤怒是为哪般?

是生我的气,还是生你自己的气?

桑柔笑得连肩膀都在颤抖着。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苏深雪以为一觉醒来就天亮了。

依稀间,以为自己睡了长长一觉,可睁开眼睛,发现也不过是午夜过去一点点,光阴滴答滴答伴随她进入梦乡,滴答滴答,睁眼,这次惊醒她地是洗礼泉水的声响,洗礼泉来自于地壳泉眼,时不时来一下,那一下状若有人在敲她额头。

还有三分钟才到凌晨一点,再闭上眼睛,又一声,再睁眼,发现额头都是汗,被汗水浸透地何止是额头,头发也是黏糊糊的。

这是噩梦醒来的症状,可她没做噩梦啊。

那是为什么呢?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世界末日?地球瓦解?宇宙大爆炸?笑了笑,嘴角有点酸。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分。

时间过得真慢。

再闭上眼。

一点四十分,又睁开眼睛,黏糊糊的头发很不舒服来着,看了一眼洗礼泉,本来这就是为女王沐浴准备的。

置身于洗礼泉里,苏深雪才想起自己睡衣都没脱。

真舒服。

身体稍微往下矮,让泉水没到她锁骨处,肩靠在泉沿上,缓缓闭上眼睛,这一次,可以一觉到天亮了吧。

迷迷糊糊,有响动声,眼帘微微扯出一道裂缝,看了一眼天窗,天色暗暗沉沉,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呢。

这个晚上到底怎么了?

嘘!要静下心来,不然,会破坏明天的洗礼仪式。

迷迷糊糊中——

老师,犹他家长子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来捣乱的,这么小的地方,他还要挤进来,算了,这是梦里,不对,梦里也是不行的,他这样会破坏她的心境。老师,这人最近都不和她说话不和她聊天,一见面就直奔主题,心里叹了一口气,即使在梦中,她也是清楚的,这段时日,他和他见面除了直奔主题,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挣扎着和他说今晚不行,近在耳畔的那声“给我”充斥着迫切和焦虑,连同落于脸上的灼灼气息,分明……

这不是梦。

苏深雪大力掀开眼帘。

第一时间,犹他颂香是怎么进来的?第二时间,这家伙难不成又喝酒了?

他也就只有在喝酒的情况下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很清楚,这个房间的存在意义,接受洗礼前七十二小时不能喝酒不能吃肉,杜绝一切性行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边推他一边低低叱喝“你疯了吗?”他并没因她的叱喝停止动作,不行,怎么也不能让他得逞。

苏深雪手在摸索着。

教堂处于林间,偶尔会有猴子松鼠跑进来,为以防万一何晶晶给她留下一支棒球棒。

终于,触到了棒球棒,咬牙,棒球棒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吃疼,犹他颂香松开了手。

苏深雪迅速把棒球棒抵在他和她之间。

“你喝酒了?”恼怒问。

两边烛台蜡烛都点亮着,十几盏烛光和着淡淡星光映在泉水面上,两人隔着一支棒球棒。

刚刚一番挣扎,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

和方才附于她耳畔焦虑迫切语气形成鲜明对比地是他平静的表情。

怎么看,这人都不像喝多了的样子。

“苏深雪,你手里拿着的那玩意或许会成为‘女王出于某种不明原因攻击首相’的证物,”犹他颂香声腔淡淡,“又或许,它会变成‘女王家暴首相’此类滑稽趣味。”

看来,他真没喝酒。

“你没喝酒?”

这个问题显得多余。

“没喝酒还……”顿脚,接下去的话她说不下去,起码在这个房间她不敢说下去。

“没喝酒还什么?”他笑着问。

这人简直是明知故问。

“今天日出时分为四点五十五分,”苏深雪看了一眼钟表,“距离日出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足够了。”犹他颂香接过她的话。

苏深雪一呆,喃喃问,颂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女王陛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美。”他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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