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五郎,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萧谨生冷漠的笑了,“王爷,这颍川有千万个女郎,你为什么非要伤害阿然。”
为什么要伤害,他这辈子最想保护的人。
他松开魏二娘,一步一步的走到颍川王跟前。
反手,拔开了长刀。
“五郎,你要做什么?”有一名萧氏郎君大喊,“你要杀了颍川王吗?你不要破坏恒公的计划。”
“你以为事到如今,不杀还能行吗?”萧谨生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打从你们闯到颍川王面前时,就已经解释不清楚了。”
其他萧氏郎君语塞。
是了,他们要怎么跟颍川王解释,他们被萧谨生骗的硬闯颍川王府?
亦或者说他们只是来救人的,只是那么不巧的和颍川王撞到了?
罢了罢了。
既然左右都要起疑,那干脆把颍川王了结了。
死人,是最安静,也最好摆布的。
空旷的房间内,萧谨生高高地举起了长刀。
便在此时,魏二娘突的擦干眼泪,上前一步,拽住他袖子,大声道,“五郎,五郎,可不可以把刀给我。”
此话一出,所有郎君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魏氏安然,年方十五,面容虽肿胀,却依旧带着满身的柔美气息。
就是这样一个柔柔的女郎,居然索要利刃,难道她要手刃颍川王不成?
“阿然。”萧谨生的语气中有三分无奈,“你会怕的,鲜血会溅在你的裙裳上。听话,转过身去,这种事情交给我。”
“不。”
回答他的,是女郎斩钉截铁的声音,“给我,萧五郎,把刀给我。”
她仰起头,伸出手,一双细长的眸子内满是倔强。
那一刻,萧谨生被她的坚定所感染,他放下手臂,斜着将长刀柄递了过去。
此刀长约三尺,宽有一掌,铸造时足足用了二十斤铁。
魏二娘初初接过来,险些脱手。
然而她咬紧牙关,双手握住刀柄,竟是硬生生将这长刀给提了起来。
“你,是怎么寻来的?”她忽的扭过头,看向萧谨生。
“是春寒,她来寻的我,当时我正准备出城,只差一步就错过了。”萧谨生心底发紧,“还好来得及,还好来得及。”
但凡迟上一刻钟,也许世上再无魏氏安然。
“那,我嬢嬢……嬢嬢她……”魏二娘哽咽着,“你告诉我,嬢嬢还好吗?”
萧谨生沉默了。
他虽没过去看,但春寒早就探过鼻息。
魏夫人她,已经没了呼吸。
“嬢嬢死了?”
魏二娘透过他的沉默看到了答案,瞬间泪崩。
她是痛恨嬢嬢偏心,怨恨嬢嬢不够爱她,但也只是怨而已。
她从来没想过,嬢嬢会死。
更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去。
魏二娘心内情绪浮动,蓦的,她扭过头,恨恨的盯着颍川王。
“我要杀了你,我要为嬢嬢报仇。”
“我也要,为我自己报仇,为我自己这些时日受的苦,吃的委屈报仇!”
她高高地举起利刃。
就在众人以为她下一刻便要刺死颍川王时。
突的,她一转身,指着不远处的小花园急道,“五郎,把她捉来。”
萧谨生一愣,脑子尚未作出反应,身体已习惯的冲了过去。
那躲在小花园里的人见状转身便跑,却因为穿着繁复的裙襦无法大步奔跑。
转眼,她被拽住了裙裳。
“再跑就杀了你。”萧谨生冷声呵斥。
那人果然立时停了下来,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羸弱的面孔。
正是魏大娘。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看见,我不知道。”她对着萧谨生低低的哀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这就走,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她哀求的声音像低吟,她的面庞苍白消瘦,她的眼泪盈盈欲滴。
换做旁的郎君,也许早就心软了。
但萧谨生不见丝毫犹疑,拽着她回了屋内。
他松开手,魏大娘摔在地上,正好与颍川王躺了个并排。
夫妻两个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在问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颍川王不明白,他虽然遣散了一部分仆人,但侍卫总还是在的,这里发出了如此大的动静,怎么侍卫长还不过来救人。
他望眼欲穿的看向门外,祈求着救星快点来到。
萧谨生发现了他的动作,冷笑一声,道,“王爷不必祈求了,这周围有萧家十数人。”
便是有颍川王府的侍卫过来,也一定没了性命。
再加上,颍川王怕引人注目,故意把魏二娘藏的很偏僻,便是颍川王府的老奴来寻,也得寻上一阵子。
更何况是那些并不熟悉府里的侍卫。
颍川王双手一顿,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同颍川王的绝望不同,魏大娘更多的是悔恨。
她为什么要好奇心旺盛的过来看两眼,她应该躲在后院里的。
不,她应该走的,如果今天白日里随着颍川王走了,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人生第一次,魏大娘生出了撕心裂肺的悔意。
然而下一瞬,当一柄锋利的长刀横在她跟前时,魏大娘更悔了。
悔的肠子都青了。
“阿然。”
她轻轻地,孱弱着呼唤,“阿然,你……你举着刀,要做什么。你快放下,放下。”
“刀能做什么?”
魏二娘微微歪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魏希婉,你就别装了罢,我们姐妹两个恩怨至今,早就不共戴天了。你又何苦在我跟前做出如此柔弱的表情,我又不是男人,不吃你这套。”
魏大娘咽了口唾沫。
她错了,她不该让人将魏二娘掳来颍川王府的。
羞辱算什么,快乐算什么,她应该直接杀掉魏二娘的。
然而如今情势逼人,魏大娘不得不扬起和善的笑容,低声道,“阿然,你莫要生气了,我们可是姊妹啊,一个嬢嬢的亲姊妹。”
她不提魏夫人还好,一提魏夫人,魏二娘恨得眼睛都红了。
她单手提刀,空出右手,对着魏大娘的脸,狠狠的搧了下去。
“你不许提嬢嬢,你有什么资格提嬢嬢。”
她哽咽着道,“是你,是你害死了嬢嬢。嬢嬢那么疼你那么爱你,那么偏心你,你却害死了她,你个畜生,畜生!”
“嬢嬢,死了?”
魏大娘登时愣住了。
“是啊,死了。”
魏二娘扬起讥讽的微笑。
多么可笑,魏夫人这辈子最疼爱的女,竟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不可能,你别想骗我,阿爷嬢嬢不是天黑之前回兰陵了么,她不可能会死的,你在骗人。”魏大娘笃定道,“魏安然,你别想骗我。”
但莫名的,她的眼底闪起了泪花。
她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格杀勿论”的命令。
也想起了那个慈爱的,将自己视作生命的嬢嬢。
双眼蒙上水雾似乎就是一刹那的事儿。
魏大娘仰着头,努力想要维持自己王妃的仪态,然而眼泪不听使唤,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她突然,好想好想嬢嬢。
“你这女人,早就说过不要如此心狠,你偏不听。”
颍川王捋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一阵后悔。
他为什么要听了魏大娘的话,非要今晚来找魏二娘。
倘若他耐上性子等一等,萧五郎会不会悄无声息的就把人救走了。
“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对女郎生了绮念,但这一切都是王妃的主意。”颍川王急促道,“我就当做不知道,你们把这女郎带走,我们一切照旧,好不好。”
他期盼的望着萧谨生,只希望他能放自己一马。
也正因为此,他没有注意到,魏二娘正提着刀,自他后背,猛地刺了过来。
就像……那侍卫洞穿了魏夫人的胸膛一样。
颍川王所有的表情都定格了。
他的胖脸,他油腻的大手,他肥硕的身子,像被时间凝固了一般。
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魏大娘吓得惊声尖叫。
她的嬢嬢,她的靠山,在今天尽数离开了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贪心,她的狠毒,她的贪婪。
像是发泄一般,她放声尖叫。
下一瞬,尖叫停止,她蹲在地上,像个三岁小儿一般,痴笑着抓起地上的脏物,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
“好吃,嬢嬢,再来一点,好吃,太好吃了。”
“嬢嬢,你给我吃,我要吃嘛。”
“傻女,吃多了要积食的。”
“不嘛,人家要吃,嬢嬢做的糕点,最好吃了。”
“好好好,给你吃,但是记住,不许吃太多。”
“知道啦,嬢嬢最好了,阿婉要一辈子吃嬢嬢做的糕点。”
正在大口吞食腌臜物什的女子动作一顿,泪水自眼角滑落,和着脏物,被她一起吞咽下肚。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跟大家避个雷,下一章节有个超大狗血,是作者故意设置的。
如果有接受不了的,可以当做她死了,下一章是结局。
如果能接受的,可以继续往下看,不会让她恶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