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都这岁数了，怎么能……您还是打我吧……”陆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只听过父债子偿，却不知道也有当爸的可以替儿子挨打。父亲张口就是一百藤鞭他确实害怕，可是如果能通融一下换成几十下戒尺之类的，他也真心觉得自己挨的并不冤枉。
“不管多大岁数，只要那个管教你的人还在，就还有任性的权利。”陆千帆说这话时脸上仿佛带着平和的笑，他想起医生正式跟他和青川说卓奕铭完全康复可以出院时的最后医嘱，那简直是最打动人心的天籁之音。
“爸，我愿意受您管教的……”陆川脸上一红，哪怕父亲要求他去衣他也保证会乖乖听话。至于不许哭不许躲……他尽力吧。这次的确是他惹了大祸，他心里很清楚若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许程斯语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更别说那天晚上以身犯险救他回来。
“陆川，你是成年人了，经过这次你要记得，并非所有的错误都是一顿打能够弥补的。如果有人打你一顿就原谅你所有的无理妄为，替你承担所有事情的后果和负累，这份包容和疼爱你一定要懂得惜福。”
“爸……那这件事，我怎么跟大哥交代……您准备怎么处理我……”陆川心里害怕极了，比进祠堂的时候害怕，比父亲要打他一百藤鞭的时候害怕。以他对陆千帆的了解还猜不出父亲的心思，可他知道，后果绝对不比挨顿打轻松。
“不用你交代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陆千帆神色凝重，又嘱咐道，“陆川，你长大了，往后要学得懂事。”
“是，父亲……”陆川怯怯地回答。
倏忽遥远的称呼，陆川刚与陆千帆相认时也是这样叫他的。后来不知不觉，感受到真切父爱的陆川开始暴露自己大大咧咧的孩子本性，会毫无顾忌地叫一声“老爸”。可是就是短短的一段谈话之后，陆川无形中觉得自己又被父亲推的很远很远，远到似乎后悔与他相认。
陆川刚刚松开陆千帆大腿的双手又想去抱紧眼前平静得可怕的父亲，陆千帆就提前一步闪身，没再给陆川亲近自己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带小语回家时，答应过他什么？”陆千帆眼神湿润。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可是当年的小诚诚呀，他清澈的眼睛和熟悉的脸，在他的记忆里却无比清晰。
陆川摇头。
“我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他的爸爸，他就是我的儿子。别人爸爸能给的，我只会给他更多更好。那么你说，如果有人威胁到自己儿子的生命安全，作为爸爸，应该怎么做？”陆千帆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这是他给程斯语的第一个承诺，这么多年来从未食言。这也是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要求，既然领了那孩子回来，必定要视如己出的倾心养育。哪怕有朝一日孩子想去寻他亲生父母他亦不会收回自己的许诺，更别说这孩子刚好是青川的血脉。
“爸……会让我偿命么……”陆川的心冷得发抖，眼前的父亲变了，从他的父亲又变成了程斯语的父亲。
“不会。”陆千帆看了眼身后的牌位，“祖宗不答应。”
“那……爸会怎么做？”陆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他怕自己一问就问出什么不得了的答案来。父亲的绝情果断，从来都不让他失望。
陆千帆平复心情，掷地有声地望着陆川的眼睛回答，“尽我所能保护我带回家的儿子，不让别人有再一次伤害他的机会……”
陆川下意识地摇头，整个人卸了力似的瘫软下来，哽咽着努力解释道，“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您打我吧，我不哭不躲不求饶，您别说这些话，我不想知道您跟程斯语的那些事……”
“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回韩国吧。回到你长大的地方去安心生活，票我已经买好了。”陆千帆说罢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而去，只留给陆川一个绝望而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