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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1 / 2)


几瓣可怜的菊花在陆川唇齿间粉身碎苦,直到被人吞入肚中都不明白怎么就做了充饥的吃食,还被嫌弃不够鲜嫩多汁。嗓子眼里火辣辣的像是钻进去一只着火的刺猬,陆川的俊脸憋屈成了小苦瓜。他想喝水,想起父亲曾毫不犹豫地拿自己的杯子给他喝水。

夏末秋初的夜晚总是带着习习凉意,城市里的繁华世界中尚未到来的秋风萧索已经在山上初见端倪。陆川对陆千帆的种种要求都是打折扣的耍赖,可是不要穿太多这点却一直贯彻的很好,因为这样比较帅嘛,KT怎么可能臃肿的出现在人前呢。况且按照他的本意,衣着单薄的出现在父兄面前更能让他们可怜吧……现在,陆川怀疑又冷又饿的自己能不能挺到他们找来了。

随着夜色深沉,陆川的眼皮有些抬不起来了。他疲惫又无助,他想放弃了。也许天意如此,当作对他肆意妄为的惩罚。如果程斯语真的不能原谅他那也是人之常情,谁会容得下一个试图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呢?哪怕他明明没这个恶毒的打算,事实真相想必也无人在乎。

程斯语本不是个迷信的人,当临近他记忆中陆家墓地的位置时他还是渐渐放慢了脚步。这里曾是他心中的一个禁区,因为父亲从不带他来拜祭,就像是决不允许他踏入家里的祠堂一样。刚来陆家的时候程斯语渴望又好奇,最后冒险试探的结果便是屁股几天坐不下凳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程斯语渐渐懂得了有些事情并非某个人所能改变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就像陆千帆会尽最大可能地维护和支持他,只要陆千帆还是一家之主,以儿子之名被他带回来的程斯语就必须受到始终如一的庇护。哪怕是领养的儿子长大了随时会远走高飞,身为父亲却必须将属于那个孩子的方寸之地捍卫到底,不容旁人肆意侵袭践踏。而祠堂与家谱,则是祖宗血脉既定,陆千帆这般虔诚到愚孝的传统之人是断不会允许不属于陆家的子弟牵涉其中。这是程斯语自己有了儿子之后才慢慢领会的深刻道理,原来曾经梦寐以求的目标本就是他不该觊觎的奢望。

也许是近乡情怯,程斯语很怕自己到了地方却看不到陆川的身影,毕竟这一路上都没见到任何人,要不是自己当律师多年善于跟各类人打交道,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烂坠,这样管理严格的高端墓地,看门的老伯是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大半夜上山的。

在这夜幕下静谧的安息之所,程斯语不敢贸然的大声呼喊,他打开了手机上的照明,一点点搜寻陆川的行迹。这种紧张的心情就像是当年陆雨萱和赵维、卓子涵他们跑出去看流星,那天也是带着这样的淡淡寒意,那时候的陆雨萱还傻呵呵的像个小孩子,怎么也想不到会嫁给自己的哥哥……程斯语想到这里不禁莞尔,真是亲兄妹没错了。时不时离家出走啊,寻死觅活啊,装病装受伤啊,每次被家长抓包就死缠烂打的撒娇耍赖啊……要是真的这样就好了,程斯语内心虔诚祷告,希望陆川也能跟陆雨萱一样逢凶化吉,虚惊一场地平安归来。

陆川的意识渐渐模糊,沉重地闭上了双眼。视线的尽头好像有一个慈祥的婆婆。她热情地招呼着小伙子过来吧,过来喝了婆婆的汤,忘了这尘世间的伤痛与烦恼。陆川痛苦地吞咽着,似乎连口水都没有了。婆婆手里的汤冒着热气,随风飘来鲜美的香味……陆川想伸手去接,却是浑身没有力气,眼看着那婆婆越来越远,消失在一道刺眼的光束尽头。

突然,程斯语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凶神恶煞地大喝一声,陆川!

陆川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也不知是梦是醒。真的是大哥来了吗?耳边又传来压抑的呼喊声,一直在叫他的名字。陆川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像挥手示意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倒了墓碑之后,拜祭的花束几乎挡住了他的全部身体,他也只能从花瓣的缝隙中隐约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月色里的程斯语面容清俊,质地上乘的风衣将他原本就颀长的身材衬托的更加高挑。此时他已经走到了金熙恩的墓前,站定之后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眼神中渐渐多了些失落和不安。他向金熙恩忏悔自己没有照顾好陆川,他在这个陌生又亲密的女人面前诉说了对俩爸都不会宣之于口的、对于父亲的尊敬孺慕以及对于陆川的惦记关怀。如此情景,当程斯语垂头丧气准备离开时,还不忘替父亲‘转达’对佳人的怀念与深情。逝者已矣,宽慰的话语不算是谎言,毕竟要是父亲不动情,又怎么会在她身边守护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呢!

陆川突然热泪盈眶。

原来你是这样的程斯语。原来父亲要我认下的大哥,竟是这么好,对我也这么好……

陆川突然一晃神,再犹豫一刻让程斯语离开,自己可就真的小命不保了!于是急中生智,使出全身力气用手表猛地敲向了墓碑后壁。他怕程斯语听不见,复又继续动作,最心爱的机械表啊,转眼间表盘就快碎成渣渣了。

“陆川?是你吗陆川?”程斯语喜出望外,拨开脚下的植物,终于看见了狼狈不堪的弟弟,“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哥——”陆川的心思转了又转,确定自己能发生了后就拉长了音地唤着程斯语,挣扎着去抓他裤脚,“哥——”

“没事,没事了,哥来了你不要怕。”程斯语双手托住陆川腋下想先扶他坐起来,可就算是一天多没吃饭这一米八十多的大小伙子也不轻快,让他尚未完全康复的左臂微微发胀。“你什么时候听见我说话的?”

程斯语刚才虽然是一番肺腑之言,可也就是以为没人听见才敢真情流露。他所思所想所做所为不需要任何人感激或者褒奖,更对那些认为他是被逼无奈、委曲求全的旁人嗤之以鼻。这一切都是自己心之所想,得偿所愿。程斯语不需要任何不相关不理解的外人来认可,更不用那些他想用生命来守护的最亲的人作何回报。能为自己身边人做些事情,便是他得到的最好结果。可是这样深厚的感情只适合埋在心里,要是被陆川那小子偷偷听到了,还真是有些……挺难为情的。

陆川不知程斯语的心理活动如此复杂,只是他也觉得不好面对这份真情厚谊,硬着头皮道,“刚才睡蒙了,手表磕到了我才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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