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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1 / 2)


鬼听从了三只妖怪的建议,在询问过好心的狐狸小姐后,他往嘴里塞了颗糖用舌头卷住含着,忙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个据说是人和妖怪世界的夹缝。

“从这边出去就可以了。”狐狸指着光带,“不过你确定要出去嘛?”

“好不容易来了为什么要走?”外面很危险的啊——

狐狸小姐嘴里堵住的半截劝阻还没说出口,鹤衔灯就用实际行动无声的告诉她自己的答案。

他被风吹着,被光簇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妖怪的家园。

在走出去的那一刻,烟花的爆鸣声,摊贩的叫卖声,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打闹声一瞬间从鹤衔灯的耳膜里抽离出去,留给他的只有漫天的繁星。

“呼……”

鹤衔灯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他坐在草地上,看着月轮与星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鬼痴痴呆呆的看着天,过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嘴巴还张着。

他急忙关上嘴,牙齿尖尖正好磨蹭到在口腔里滚来滚去的糖球上。

那是妖怪给的糖,黏糊糊快化了的表面已经和唾沫混合在一起稀释了个干净,但里面那一层还没有彻底软化,它有些黏,又有些僵,咬着鬼的牙尖逼着它往里头刺,直到挖出内部柔软的夹心。

鹤衔灯吞了两下,发现没法把糖从牙齿上剔下去后下意识的嚼起了嘴里的糖。

最开始的时候是挺甜的,擅长甜味血鬼术的鬼对味道很是满意。

可嘴里的嘎嘣嘎嘣没响多久,口腔中的甜味还没散干净,鹤衔灯就吃到了一嘴的烟火味。

这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鬼只好动起腮帮子打算把嚼碎的糖块抵着舌根直接吞下去。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尖角刚滑下去几颗,鹤衔灯本来就不是很好看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我感觉我吃了一嘴的烟。”鹤衔灯咳嗽着吐了一些糖屑,像从嘴里蹦跶出来几颗不耀眼的小星星,“里头还带着灰。”

他拍拍胸口逼着自己把糖吞下去,确认那糖从嘴巴转移到喉管后立马伸手扯出舌头去看,果不其然,红尖尖的表面被镀上了一层黑灰。

“妖怪的口味可真奇怪。”

鹤衔灯干咳了几下,确认嘴里的怪味消干净后从怀中取出了妖怪给的另一个礼物。

他抽出一小截绳子,顺着御守上面留出来的小眼把红绳穿过去绑好,准备把它系到脖子上。

这根细绳刚绕着脖子转了一圈,御守垂在胸口还没多久,鹤衔灯突然感觉喉间一紧。

他捂着脖子,感觉颈部两侧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挤压着,肌肉里埋着的血管被压力推挤着一根根爆开,往肉里注入了大量的血液。

“咳咳,咳咳咳,呜咳咳……呕……”

就好像有人拿虎口钳住鬼的脖子一样,鹤衔灯有些呼吸不上来,他喷出一团浊气,嘴巴半张,舌头耷拉下来一点,瞳孔不安分的在眼球里乱跳。

在这股压力即将攀爬到顶点的那一刻,它轻飘飘的消失了,只留给鬼大片大片的黑。

鹤衔灯缓了好久才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他暂时看不清东西,眼前的一切还是雾蒙蒙一片。

黑色和泼下来的墨一样染黑了鬼的视野,而白色是穿插在其中,像是一条横向发展的分割线。

在黑和白即将彻底分开的那一刻,白色之中出现了淡蓝色的水汽,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如同波浪般冲走了单调的颜色,把斑斓重新还给鬼的眼睛。

“……咳咳,咳。”

鹤衔灯意识到了什么,他摸着脖子上的绳,发现绑住的绳结散开了,半条绳子松松垮垮的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像勾了半圈已经干涸的血。

“看来还真是过了好久啊。”

鬼的眼睛酸酸的,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叹也没叹出来,只是憋屈的把这口闷气往肚子里咽。

“不能叹气喔。”鹤衔灯把绳子重新绑好,还把自己刚做的小项链给拴上去,“叹气是不吉利的。”

他系好绳,堆在肩膀上的头发雪化了似的流到地上,还没滴答多久又一丝一丝亲密贴在一起,逐渐整理出羽毛的轮廓与形状。

风无端的吹起来,把鬼身后的冻云吹的重新浮在空中。

这些翅膀一般的云轻飘飘的,它们扇动着制造出新的风,又将新的风和老的风混合在一起,强大的气流拉扯着鬼,逼着他的脚尖离开草地,踩到了星空之上。

漆黑的夜里只有零星的星光,鹤衔灯把手往星辰里虚虚一抓,便握住了一条流光溢彩的虹桥。

他卷着风,打散了云,吹走了月亮的光晕,击碎了漫天星辰,把这些光芒全部投入了这汪浓重的彩虹之中。

鹤衔灯闭上眼,折着翅膀穿了进去。

他来到了蜘蛛山,这里依然荒得很,草是黑的树是暗的,天上的星星也没剩几颗。

鬼收起翅膀停在了地上,他的手摁在树干上,收回来的时候满手都是粘稠的蜘蛛丝。

“啊哈哈哈,结果还真的是。”鹤衔灯抠着脖子上的线头,“我是不是又来迟了啊。”

沿路除了蛛网就是碎掉的刀,泥地上漫开一片又一片的红,腥甜和腥臭混合在一起,惹得旁边的草都蔫了一块。

血滩上头还飘着点黑色的布料碎片,它们吸饱了人和鬼伤口处流出来的液体,沉沉浮浮的像一朵小水母。

人的味道,鬼的味道,紫藤花的味道,喜欢的和讨厌的混合在一起,激得鹤衔灯差点呕出来一口血。

鬼捂住了鼻子,他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的冲往某个小房子。

在快要跑到目的地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零星的脚步声。

“今天可真是太惊险了。”负责善后的隐托着受伤的剑士,满头黑线的和一起过来帮忙的同僚唠嗑,“该说不愧是下弦吗?”

“是啊是啊,有的时候真该庆幸自己选择成为隐。”对方应和道,“如果是我的话,估计没有办法从那么凶残的鬼手上活下来吧。”

他说完后还呵呵的笑了两声,说出来的话有点酸又有点苦,“感觉我们好像没什么用的样子呢。”

“哎呀,别这么说,能帮助到剑士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啦!”

隐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们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了停,紧接着就是一声饱含疑问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别,别疑神疑鬼的,不是已经确认了蜘蛛山的鬼都被清剿了吗?”

“可是我刚才听到了一点声音,窸窸窣窣的……”

“喂喂你去哪?”那人叫唤起来,“那里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喂,喂——”

鹤衔灯连忙侧过身,狼狈的往树丛里一钻,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不靠谱的鬼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璃,璃生……”

鹤衔灯越慌,手里的动作就越出错,眼看的人即将拐过来了,他头顶的树叶突然摇了摇。

鬼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正好望见了一双水汪汪的豆豆眼。

“啊,是你啊……”

鹤衔灯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自己的老朋友甩了甩羽毛。

巨大的白鹤将自己的身体沉下来,它一伸脖子一蹬脚,有力的喙叼住了鹤衔灯的衣领。

“?!”

它用自己在池塘边上扑腾抓小鱼的姿势,拉着鹤衔灯的衣服把他往上使劲的一扯,赶在最后关头将鬼带上了树。

“奇怪了。”树底下传来了树叶被踩碎后的咯吱咯吱声,“我明明听到声音了啊!”

坐在树枝上的白鹤眨着眼睛,人性化的歪过头,做了个像在思考一样的动作。

它磨蹭了会,把脑袋往鹤衔灯的脖子上挤挤挨挨,费了老大力气才把想和它保持距离的鬼带过来,逼着人家坐到自己旁边。

白鹤用翅膀盖住了鬼,倒悬着身子把头压了下去。

“嘎嘎啦啦啦!”它对准隐的耳朵,细长的喙碰撞在一起,呱唧呱唧的运输了一大堆噪音,填鸭似的把这些在空气中乱飘乱动的小音符塞到倒霉人的耳朵里,“当咯啦啦啦啦呱!!”

“呜哇?”

隐差点摔到地上。

“这,这是……”他看着把身子扭的像麻花一样的鹤,迟疑地挠了挠脸,“我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它……”

“喂喂喂,你刚才搞什么——哇!”之前跟他聊天的那个隐拖着剑士跑了过来,“这不是水柱大人一只想讨好关系的那只鸟吗!”

“什么?”

“你不知道吗?”隐把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剑士重新抬起来挂回肩膀上,“好像是某一次出完任务之后,水柱,风柱和花柱带回了一只鹤。”

“本来这只鸟应该是由花柱养着的,毕竟它也比较亲近蝴蝶大人,但是……”

鹤衔灯看着下方人露出的勉强表情,目光从一开始的不自在瞬间切换到了谴责模式。

“你搞了什么?”他压着嗓子用手指戳白鹤肚子,“我没记得我让你去和柱亲亲蜜蜜卿卿我我。”

而且你居然是和花柱亲?不应该是和风柱亲吗!

脑袋垂在下面乱叫的白鹤没法回答鹤衔灯,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它只能勉强的把自己那根瘦竹竿似的腿往后翘,摸索的伸入羽毛中抽出来几朵花。

白鹤用脚捏着干扁扁的花,非常努力的在鹤衔灯面前晃来晃去。

我才不跟他们亲。它艰难的和鬼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只是想要花。

鹤衔灯接过干巴巴的小花,看着上面的花瓣委屈的掉了一片。

而在下面,隐的八卦会正式开幕。

“但是什么?”被吊胃口吊了太久,鱼咬上了钩子,“发生了什么啊?”

“本来蝴蝶大人是养的好好的,但是,怎么说呢,总之先说好,这个消息我并不确定,你就当个笑话听。”

“好好好。”等着凑热闹的男人帮着自己的同僚把剑士往背上带了带。

“据小道消息所说。”隐给背上的剑士换了个姿势,“在一天夜里,同时去出任务的锖兔大人和真菰大人回来后都受了伤,两个人龇牙咧嘴的去了一趟蝶屋。”

“两个都受伤了,怎么可能?”

“嗯,怎么说呢,其实那天是水呼一门三个人一起去出任务,但是受伤去蝶屋的只有两个人……结果第二天,那只鹤就飞到水柱的宅府里去了,你说这巧不巧?”

“不是吧……”

隐猜到了答案:“他们这是去给富冈大人争取时间把那只鸟拐走吗?”

“对。”

下面的隐震惊的要命,上头的鹤衔灯差点呆住从树上摔下来。

什么毛病?他摸了一把白鹤软乎乎的羽毛,你说说,这是什么毛病?

估计是因为自己的老底被揭了,白鹤格外不满的叫了起来。

“那水柱大人后来成功了没?”隐急忙捂住耳朵又问道,“不会以后他就要拿这只白鹤来传信了吧?”

另一位隐连连摇头,手指往上指了指,嘴角还跟着往下垮。

他俩颇有默契的走掉了,走的时候还不忘继续嘀嘀咕咕。

“你别看它长得好看,脾气暴躁的很,说是主公大人上手都不见得会听话,还有啊,这只鹤可凶残了,它不仅敢冲风柱和蛇柱大叫,甚至还把所有水之呼吸剑士的餸鸦都被扒了一层毛!”

“这么可怕的嘛,话说回来我们要不要把这只鹤带走?”

“别别别,我们打不过它的,它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等那两人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鹤衔灯才把梗在心口的气咽下去。

“你到底做了什么哟?”他把像个倒栽葱一样的白鹤摆正,避开对方凑过来的亲亲蹭蹭一脸严肃,“你到底往人家的脑子里灌了水还是灌了迷魂汤,那颗红枣精居然会那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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