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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38:笑里藏刀(1 / 2)


沈唯发泄过后坐在床尾,一只手痉挛的无意识的揪着床单。楼谦坐在他面前,捧着沈唯放在腿上的一只手,垂首抵着额头。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沈唯的轻声呢喃,他双眸没有焦距,也感觉不到手背上的温度,像魔怔又像是梦呓,这气氛令人窒息。

上午出门时还好端端与他调笑的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根本没有给楼谦适应喘息的机会。直到此时此刻短暂的平静,楼谦才有时间稳下心神细想原因。

医生说是受到刺激,那必然与段海茹的见面有关。但沈唯醒来后一直在要找一个叫“景深”的人,他是谁?沈唯变成这样跟他有关吗?

这个叫景深的人,可能与沈唯牵扯很深,知道很多以前的事,一切都要等这个人来了才能知道答案。

——

景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即便来的路上预想过很多次,再次见到沈唯这种状态的时候,心口就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击了一下,剧烈抽疼。

在陆夜那件事后,沈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种状态,比这还要严重的多。他再熟悉不过了,也发过誓一定不会再伤他至此。

他食言了。

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轻唤了一声,问:“段海茹对你做了什么?”

沈唯转过头看着他,半响,眼神才有了焦距,紧接着整个人就像突然惊醒扑上来,厉声质问:“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啊?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欠你什么?我欠你什么啊!”

“哥——!”

景研追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沈唯发了疯一样打她哥,把她哥的脖子都咬出了血,她哥却忍痛不还手,把沈唯牢牢抱在怀里,那歇斯底里的声音都被闷在了胸口。

“对不起。”景深摁着沈唯的后脑勺,眼眶通红,哑声重复道:“对不起,你不欠我,是我欠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沈唯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挣脱之后就找东西砸他,那短暂的清醒之后又是失神,东西大多都没能砸到目标,似乎在他眼中渐渐看不到景深的位置了,实则景深并未移动寸许,他都受了。

沈唯翻到一把掌心大的折叠剪,虽小但尖锐,他乱扎乱刺,摸索着景深的位置,嘴里念叨着:“你跟段海茹见面了,你们见面了,她怎么会有小木屋的照片,是你给她的,你们合谋对付我!”

景深如遭雷击,浑身僵硬,似乎不能肯定一般,“段海茹有……小木屋的照片?”

他瞬间想起那天跟段海茹见面时,段海茹意味深长的说在那件事发生后,你们这么快就和好如初了?她什么都知道,但她不可能有照片!他又想起通州一事上陆夜帮了段海茹,这两人私下的交易竟然是用沈唯当伯仲的筹码,愤怒,难以置信,被戏耍的感觉堵在胸腔无处发泄!

“哥——小心!”

景研的尖叫声拉回景深走神的思绪,只见沈唯手里的那把剪刀已经误打误撞的快刺到他了,景深想避,却又顿住了动作,他认。

但预期的尖锐疼痛没有出现,沈唯握剪刀的手被截住了,楼谦从后面单臂圈着他,禁锢着他,一只手强硬的把他的剪刀取下来扔了。沈唯挣扎,发怒,尖叫,咬他。

景深看向楼谦,对方也在冷冷的盯着他。

他是知道楼谦的,关于沈唯的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嫉妒,他愤恨,但他却没有资格干涉,因为楼谦从未做任何对不起沈唯的事。

而他做了,不可原谅,他亲手在几年前斩断了与沈唯从小到大的情谊,葬送了竞争他的资格。

楼谦目光冷冽,“我以为你来能解开他的心结,却没想到是徒添刺激。”他道:“滚。”多一个字,仿佛都是高看。

景深没动,“我可以告诉你他为什么会这样。”他抿了抿唇,说:“你把他交给我,我知道怎么治疗。”

“他不需要你。”楼谦道:“他受刺激不是因为你么?”

这句反问,令景深胸口遭到重击,如坠冰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久久不能张口反驳。他说的没有错,是自己导致沈唯变成这样的。

他艰难的喘了几口气,告诉他说:“段海茹有小木屋的照片,她肯定是用这个来威胁沈唯了。照片不是我给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会知道这件事。我不知道她怎么从陆夜那拿到的照片,陆夜是海-关总-署的私生子。一个纨绔,表里不一的人渣。”

楼谦收紧了怀抱,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微发颤,追问:“在那里……发生过什么?”

景深不愿回忆,他闭上眼,对景研道:“妍妍,你先出去。”

——

景深比沈唯大几个月。

两家是世交,但交情总归是一代比一代浅,到景老爷子那一辈举家搬到了星海市,这交情就所剩无几了。

不过后来,景深的父亲在燕京念完大学后,在燕京落脚创业,慢慢将这份世交感情拾了起来,是沈唯母亲的大学同学、好友、兼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犹记得两人初识,是在一个大雪天,他随父亲来沈家拜年。那年本准备一家人去姥爷家过年的,父亲脱不开身,母亲便带着妹妹去了,他则闹着留在父亲身边。

七岁稚童,跟在父亲身后,被热情的段叔叔抱进屋里,钢琴前坐着一对母子,琴声回荡,美妙动听。

小沈唯穿着一套黑色的小西装,神情专注,皮肤雪白剔透,五官随了他母亲,温雅秀气,像一个高贵的小王子。他坐在母亲身旁,那时已显修长细瘦的手指,在琴键上奏出美妙的乐章。

沈晴见景家父子进来,对儿子耳语几句,小沈唯跑去拿来干燥的毛巾,对小景深漾出友善稚笑,“哥哥,我帮你掸雪。一会化了该把你衣服浸湿了。”

之后每年,他都随父亲来拜年。那身细细软软的“哥哥”,也随着时间蜕变成“哥”,少了青涩稚嫩,多了少年活力。他们就读同所初中,又一起迈入高中,约定一起报考星海市的大学,去他的老家看看。

沈唯的音乐天赋极好,从小就是万众瞩目,不出所料提前一年参加艺考。他埋头苦学,将高中三年繁重的学业压缩至两年,跳级参加同年高考。为了相互之间的约定,为了一起步入大学校园。

他们的青春伴着彼此的欢笑度过,他们的丧亲之痛靠着对方的安慰与鼓励挺过来。可那样纯净美好的时光,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他已经太久不曾忆起,也不敢去想。

十几年的相伴,都在那一天雨夜,在沈唯一声声绝望哭喊的“哥”中,化成霜雪冰棱,扎入五脏六腑,化与不化,都留下了永不愈合的创伤。

——

那年大二暑假,他们一起回了燕京,去给景父沈母扫墓,在墓园里碰到了沈唯舅舅家的女儿与她的男朋友。

沈家老宅大得很,二儿子离世、小女儿出嫁、这座老宅就留在了大儿子名下。

距老宅几里路有一座天然湖泊,面积不大,湖边上有个木头搭的小房子,不知道是谁建的,附近的人偶尔会来钓鱼,累了就在木屋小憩,没有锁,谁都可以进。

沈唯那时候经常与舅家的双胞胎表妹来湖边摸鱼,湖边停着一叶扁舟,有时候他们也会小心的划着玩,但不敢划远。

沈唯落水那年,十一岁,船翻了,冬天的水冰寒刺骨,他水性好,但水太冷了,四肢僵硬抽痛,根本游不到岸上。他把两个妹妹捞过来让她们扒着船,在她们的大哭声中安慰说这里离老宅近的很,舅舅找过来最多十分钟。

他们嘴唇冻得青紫,沈颖体力不支,沈唯把她拉过来让她抱着自己的脖子,半支撑着她。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恍惚间被人救上了岸,沈颖已经昏过去了,但十指还紧紧的扣在他脖子上。他竭力睁开眼,看着忙碌的人群,看到了脸色晦暗的舅舅,看到了神色悲怆的舅妈,还有个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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