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食品区扫荡新鲜食材和一切可以长期保存的速食品。
购物车里堆起一座小山，从蔬菜肉蛋到面包面条应有尽有。她把牛奶箱拎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周箨乖巧地依言站在原地等她,只?不过?头撇向一边，仰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另一排货架。
她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排零食货架,摆满各种膨化食品、巧克力和?冻。
小男孩白嫩的小脸藏在口罩后，只?露出一双葡萄一样的湿漉漉的眼睛,明亮而纯真?。时欢心里一软,把牛奶放回购物车，伸手去替他?拿零食。
“想吃什么？薯片、虾条，还是?高?乐高?？”她见他?不说话,索性每样拿了几份塞进购物车,“想吃什么我们这次买个够。”
周箨收回目光，抿了抿唇：“不用。这些已经够多了。”
“小孩子就是?要吃零食。”时欢已经练就只?需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要什么的本事,揉了揉他?的一头黑发,“想吃零食才不是?坏事。”
他?没有反抗她把他?打理得宜的短发揉成一团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甚至还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微微弯了弯。
购物接近尾声,时欢在一旁点数车里的食物种类。小男孩一声不吭，主动推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购物车向收银台走去。
购物车装得满满当当的，其实对身体单薄的他?来?说有些吃力。但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姐姐，还是?决定努力坚持。幸亏今天中午在学校吃饱了饭，他?现在还不至于饿到头昏眼花,还能帮上忙。
时欢确定品类基本齐全，就主动伸手接过?了周箨手里的车把手。
到底还是?年纪小，以为她看不出他?推得多吃力。
“我腾不出手来?牵你,你牵好我的衣角不要走丢哦。”时欢低下头，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上了一天学还走这么久的路，累了吧？如?我下次空出来?手的话，可以抱着你走。”
“不、不用。”小周箨罕见地语结，低下头去，露在外面的耳朵微微发红，“我不累，我可以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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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作业可以写，都在学校写完了。”
时欢看了看搬来?板凳站在她身边试图够到灶台的小周箨，收回目光，用刀去把盒子里的嫩豆腐切成小块。
“好吧，但是?今天在一旁看我做就好。平时你会这样做饭给?自己吃吗？”
小周箨点了点头：“我不会做你这么复杂的，平时大多数是?煮面。”
她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周倬云确实对他?很?不上心，用任由他?自生?自灭来?形容也不过?分。她之前一直相?信周箨的话，以为他?是?在美国留学时才学会做饭，没想到其实这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迫站在板凳上够灶台给?自己煮东西了。
还要多亏他?聪慧过?人，才不会弄伤自己。只?不过?现如今时欢也没办法说出教他?不要碰这些危险的话来?，按照她的记忆，后来?周倬云也没有照顾过?他?。
她能做的是?好好教他?使用厨具和火，做些简单的家常菜。
时欢一面教，一面把切好的豆腐扣进炒锅，鲜香麻辣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道菜很?简单，我买了现成的调料包放在柜子里，你想吃的话记得按照我刚才的顺序下锅，还要记得用淀粉勾芡，很?快就可以出锅吃了。”
小周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点了点头，微微舔了舔嘴唇。
他?真?的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很?少需要第二遍。
“好啦。”简单翻炒几下，时欢接过?周箨递过?来?的盘子，“你去拿碗筷盛饭，去茶几等我吧。我们马上开饭。”
这间临时的简陋住处甚至没有餐桌，只?有一张破旧的茶几。周箨用纸巾擦了又?擦，把可以看到的一切污渍擦去，才有些惴惴不安地坐上沙发等她。
时欢端着菜盘走出厨房时，看到小男孩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扭头看着她的方向。
他?的神情中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防备冷淡，换上了几分孩童的天真?。
“等下吃完饭去洗澡。明天我送你去上学，别担心，放学我也会准时去学校接你。”时欢在他?身边坐下来?，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放学之后，我带你去吃麦当劳好不好？”
记得在她小时候，对于小孩子而言，吃一顿麦当劳可是?天大的开心事。
小周箨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过?两天是?周末，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游乐场还是?博物馆？”时欢咬着筷子仔细考虑，“可是?你妈妈回来?怎么办？好像很?难和她解释我是?谁。那我搬出去住，然后和你约好时间见面好不好？”
“笑笑姐姐，”小男孩伸出小手牵住她的衣角，稚嫩的语调里有着隐约的恳求和讨好，“我可以不吃麦当劳，也不出去玩，你能不能……多待几天？”
时欢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也一瞬不瞬地?她对视。
意?识到他?话中隐含的意?思后，一股酸涩从她的心尖蔓延开来?。
他?以为他?要的东西少一点就可以多留住她一段时间吗？
在?样大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时，他?就已经被迫面对残酷和肮脏，被迫成长成懂事的样子，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什么就往往要用失去来?交换的法则。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时欢叹了口气，“但是?我不会因为你吃了好吃的东西，实现了什么愿望而离开。你可以任性一点，知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却完全没有依言照做，晚饭后甚至还等她吃完，主动接过?碗筷，想要端去厨房洗碗。
时欢拦下了他?：“我来?收拾，你去看书或者洗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上学呢。”
说完后她自己也有些赧然，确实揽下太多事情了。依照她目前的行事作风，假如她以后和周箨有了孩子，一定会忍不住溺爱。
但时欢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自己能陪童年时的他?多久，也许她明天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么在还可以待在他?身边的时候尽可能地让他?的生?活轻松快乐一点，也无可厚非。
他?已经被迫学会很?多残酷的规则，变得很?懂事了，不需要她再来?教他?。
小男孩却不知道她心里这一番斗争，小脸拧了起来?，不想把手里的脏碗筷交给?她。
时欢只?好诱哄：“如?你交给?我的话，周末我带你去科学博物馆。”
他?的眼睛亮了亮，抿了抿嘴唇，把碗筷端到水池里，就跑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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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里传来?阵阵花洒的水声。时欢去门?口抱走了周箨换下来?的脏衣服。
房间里有一台又?脏又?旧的洗衣机，她猜得到是?上一任住户留下来?的。然而以她对周箨的了解，他?是?一定不会用这样的洗衣机的。
那么他?身上那些整洁的校服，应该是?他?自己手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