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到巧,这边李屠正说着爹爹,蓝璎便望见街道那边辚辚驶来一驾紫黑色檀木马车。
这驾马车所用木料皆是紫黑色檀木,内外所挂帘布全是缁色锦绸,拉车的两匹马更是南方州县所罕见的鬃毛漆黑发亮的高头骏马。
这般华贵显眼的马车,除青山书院蓝溥老先生所坐那辆外,翻遍整个梅城县也找不来第二辆。
枣园巷子内,纤云听到李大壮的话,努了努嘴,不屑哼了一声。
她对郑夫人道:“你家这位老先生真是好笑噢,怎么动不动就喜欢给人起名子,改名字的?”
郑夫人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脸色僵冷,眸光忽地变暗。
巷子口,蓝璎看到那辆马车跟着过来,心里也是一颤。
她对李大壮道:“奴家私以为名字只是一个称谓,当无愧与不愧之说。李大官人从文也好,习武操刀也罢,只要自己愿意,没有做损害他人之事,一个名字用与不用又有何妨?”
李大壮道:“如此说来,倒是我李某人行事悭吝,不够坦荡。”
说这话时,因见蓝璎神色微变,眉目间似有急躁之意,李大壮以为她不耐烦与自己闲谈便辞身离去。
李大壮一走,蓝璎便看到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爹爹身边的亲随蓝衍。
蓝璎快步走进巷中,低声对郑夫人道:“阿娘,是爹爹来了。”
郑夫人闻言蓦地紧张起来,双眸不安地注视着巷口,一只手紧紧握住蓝璎的胳膊。
她问道:“他来了吗?”
蓝璎轻轻点头,这时蓝衍步入巷中,看到郑夫人和蓝璎,脸上顿时一喜。
纤云眼梢吊起浓浓笑意,借口有事要去寻李大壮便迅速离开。
她甩着手帕摇摇曳曳走出巷子,与蓝衍迎面相遇时不忘朝他投去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见蓝衍遽然色变,她捂着嘴开心朗笑而去。
蓝衍神情错杂走到郑夫人面前,躬身敬道:“夫人,老先生请您车上叙话。”
郑夫人怃然失望,伸长身子望了望巷口,愣是什么都没瞧着。
她心中怒火燃起,愤恨道:“好你个糟老头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纡尊降贵,莫非你来见我就辱没身份了?”
郑夫人说完转身就走,蓝璎也不劝她,乖乖跟着往纤云家走去。
蓝衍重新回到马车旁,低声道:“先生,夫人不肯过来,似乎还在生气着。您要不……”
“回书院”,马车内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还夹着低沉的鼻音。
蓝衍不敢多话,低头便上了车。
车轮辘辘,紫黑色檀木马车渐渐驶离,迎着春日骄阳往城外青山方向奔驰而去。
枣园巷外,宽阔街道边,纤云和李大壮就站在那里,默默目送马车离去。
突然,纤云猛力拍了拍李大壮身上的织锦长袍,质问道:“你干嘛去啊,穿得人模狗样的,别是去勾搭哪个~骚~女人吧?”
李大壮沉着脸,肃穆道:“今日小川成亲,喊我们几个兄弟跟他一起去接亲。”
纤云道:“那你还不赶紧地!可别误了人家大喜事!”
李大壮道:“迟就迟了,是他成亲,又与我不相干,误不了!”
纤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骂道:“那就不要去了!我早跟你说过,叫你不要老是跟那群狐朋狗友一块儿鬼混!正经事不干,光知道出去~鬼~浪!我找了你几天,也没见你人影!我不是跟你说过,机会难得,让你抓紧地表现,叫你每天早起去我那送猪蹄吗?”
李大壮冷声道:“表姑,这事根本没可能,你就不要瞎掺和。”
纤云挺直腰,板着脸道:“怎么没可能?我看今天珠宝铺子这事,你做得就很好。已经是快到嘴的天鹅肉,你不加把劲儿,难道眼睁睁看她飞了呀!”
李大壮道:“表姑,那个蓝家小姐别看她年纪小,其实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听你忽悠。门不当户不对,这事就是没有可能。”
纤云瞪着眼睛,自信满满:“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只要你肯吃苦,泰山也能搬走嘛!这世上的事,尤其是婚姻大事,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讲究个情投意合。我侄儿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有什么没可能!”
李大壮无奈摇头,转身要走,又被纤云拉住。
纤云瞪着眼睛,盯着他问道:“你就老实说,蓝家这位小姐,你究竟欢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