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不是林尽染和郑瑶的搞笑版比武台,而是院子中间那四个,别看他们站在外边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比武台里面的人,只觉得自己站在虚无之中,外界任何声音、景物都传不进来。
和这帮小的不同,老大已近不惑之年,自能看出雾妖气度不凡,未必会输。他出言安抚,“莫慌,先生还没同意呢。”
不仅是他们在等先生,连郑瑶也在等。天元山府规定同门子弟不可互相伤害,因此比武前必须报备,先生点头同意后才能出手,至于结果如何,只能说斗法有危险,生死莫论。
百十个弟子都快等生锈了,千呼万唤的先生才出来,他眉眼一横,不怒自威,“都在这干什么呢?”
其他弟子被先生教训怕了,此时都不敢说话,唯独郑瑶不同,她本就火冒三丈,偏生被林尽染的笑燎高三丈,又被她的话燎高三丈,此时九丈心火恨得不行,只望用对方的血浇熄。
丹凤眼都被她瞪圆了,“先生,弟子请求与她一战。”
教习先生平日脾气不好,但对斗法一事特别热衷,也不管郑瑶说的是谁,张口就要同意。但也在回答前,下意识看向那人。然后,教习先生就愣住了。
他先像是不相信一般,看了又看,最后才从半空中下来,姿态恭敬地问,“可是林仙子?”
仔细听,声音中还带着丝丝颤抖。
林尽染瞥了对方一眼,心下微动。
‘嚯,老熟人啊。’
她毕竟在天元山府住了将近五百年,哪怕没有断虚树血溅群山一事,也和许多人认识。不过巧的是,这位教习先生恰好和那件事有关。
她笑得高深莫测,“是我。”
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教习先生手心后背疯狂出汗,若不是这些年修为有长进,他可能会被当场吓哭。
因为,林尽染不仅是他来溪门崖的原因,更是他深深的噩梦。
无人知道,当年有弟子欲对雾妖行不轨之事时,五峰山附近还有第二个人,此人就是教习先生。不过他并非同伙,只是单纯凑热闹。
当年他刚入仙门,对一切都很好奇,半夜看见人鬼鬼祟祟,他也就偷摸跟了过去,因为不熟悉道路还跟丢一阵,等再找到人时,那人已经死了。而林尽染——大半弟子都暗中痴恋的林尽染,正踢着那人血淋淋的脑袋,哼着歌一路前行。
刚弱冠的教习先生当场吓呆,他想离开,结果慌不择路碰被石头绊倒,跌倒时眼前正对着一条大腿,又惊恐地往后退,一回头,就看见林尽染鬼魅般的眼睛。
她说,“原来这还有一个。”
教习先生两眼一翻,当场吓昏过去。
等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派别,他为此高烧三天三夜,病好之后则疯狂修炼,待修炼有成那天,立马自请来溪门崖——整个天元山府距离五峰山最远的地方。
这会儿见到林尽染,他第一反应,对方是来报当年之仇的,因此哆哆嗦嗦询问名讳,想解释那件事与他无关。
等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睛,才想起刚才郑瑶说了什么,她竟然要和魔鬼斗法?
教习先生脸黑了半边,怒斥郑瑶,“大胆,立马给仙子道歉。”
他!绝对不能!再一次看见魔鬼杀人!否则他会被吓死的!
深知教习先生最喜斗法的郑瑶睁大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呵斥,她血气上涌,辩驳道,“弟子只是想切磋一番,并无恶意。”
“切磋!”教习先生声音拔高不止一星半点,他抡起手中降魔杵,半点没收力砸在郑瑶腿上,“你这么想切磋,本先生满足你。”
今日就算他自己把郑瑶打死,过后去执法堂领罚,也决计不能让那个雾妖出手。
千斤重的铁棍砸在腿上,郑瑶被生生击退几丈,一直撞到身后的比武台才堪堪停下,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对方究竟是谁,为何所有人都护着她!
郑瑶半跪在地上,摸着自己带血的腿骨,眼中尽是疯狂。
见郑瑶还未服输,教习先生怒火忽起,他管不了雾妖,难道还管不了这么个弟子?他左手起势,已然带上法决,连带着之前的恐惧都化为愤怒,竟然真要杀死对方。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压住他的手臂,看似并没用力,却让教习先生动弹不得。
那只手的主人开口,“倒也不必,不就是想比一场,我答应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