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做东西。”修依回答。
“……”
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回答,偃羽煦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别扭。
她们两人本是完全没有关联的人,因为阴差阳错才会都掉在了这崖下相遇,并且在一个小小的洞穴中朝夕相处,而她又受伤被照顾,哪怕她一直自认为是个不好亲近交心的人,但还是生了出份感激信赖。
可她和修依之间到底还是存在着一层薄雾,她对修依的了解只能遗失在失忆的空白中。而她现在所正在认识的修依也是沉默冷静,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温柔友好的对待或许只是她待人处事的本然天性,实际上还是划着一道生疏界限,而外壳之下的真实内里,她还未曾见到。
偃羽煦终于可以在修依的搀扶下站起身的那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冬日珍贵的阳光直直地投入了深谷崖底,照亮了洞口,如一地揉碎的金箔,与洞内的阴暗泾渭分明。
她一手掺着修依的胳膊,一手抓紧了拐杖。
站起身的瞬间她瞥到自己原本坐卧位置的草垫边的石壁上用尖锐的石头划出了用来计算时日的划痕,总共有七道划痕,前面的是修依之前便留下来的,后面的五条则是她醒来后加的。
当飘忽而无法被捕捉的时间被记录下来时,总让人恍惚,不知到底是过得太快,还是久久踟蹰着不愿挪窝。
因为左脚还是不敢落地,偃羽煦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向了修依。不过修依看上去清瘦,手臂却十分稳定,似乎并不觉得沉负,一路扶着她走到了洞外。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看到这崖下的全景。原本她的视野被拘束在洞口投映出的那一小块中,只能看见些许高树灌木。这崖下似乎是从未有外人踏足过,树木植被皆由着自己的性子生长衰落,树木努力向上舒展着,到底是冬季,叶子几乎落尽了,只留下光秃秃的、张牙舞爪的枝桠,她忍不住想象,若是到了春夏,这些茂盛高大的树木的冠叶定是遮天蔽日的,将崖底的一切彻底隐藏。
修依把她搀扶到了温泉池边,找了块地方坐下,温泉四周依然还生长着柔软的绿草,如天然的坐垫。温泉的热量像是一个向外辐射的画笔,将其周围一圈都涂抹成了盎然明亮的色彩,再往外,便就依然残留着冷峻的黑白。
泉水挨近崖壁,刚刚靠近,偃羽煦便闻到了淡淡的硫磺味,这股味道很熟悉,她这些天喝的水就从自这里。
她有些好奇地探头看向泉水,水面宽阔清澈,可以清楚看到上层水面中时不时游过的鱼,那种正是她们每餐的主食,似乎也是在这温泉池水中生活的主要族群。那些鱼的鳞片在透过水波的阳光的反射之下,映出斑斓的色彩,而这水到底有多深却是看不到底的,只能往下望进暗色的墨绿。
她没忍住,伸长手试着触碰了一下水面,这所谓的温泉水并不算很热,只是算堪堪有些温暖使得不至于结冰,怪不得周围连白雾水汽都没有凝结。结果她正在这样想着,突然发现原本在不远处慢悠悠游动的鱼如离弦之箭般朝她冲来,哪怕她已经知道这种鱼不好惹,还是难免心里一惊,立即缩回了手。
“小心些,这些鱼凶得紧。”修依朝她看了一眼,提醒道。
是很凶。
偃羽煦吃鱼的时候自然也有注意到这种鱼嘴里又尖又长的牙,若是被咬到,那可不好受。
于是她乖乖地收了手,坐着看修依开始了一天中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捕鱼。
修依捕鱼的方法挺独特,她并没有下水抓,毕竟如果被鱼群围住就糟糕了,而她同时也没有如渔网鱼竿之类的工具,她只有一把与她如影随形的剑。
她盘腿坐在岸边,往水里丢了点之前杀鱼时留下的内脏鱼鳍之类作为诱饵,这似乎看来有些古怪,不过这种鱼嗜血,哪怕是自己同类也依然归入食谱。微薄的血腥在水中扩散开来,便立即有好几条鱼游了过来相互争食。她未轻举妄动,依然只是静静看着,握紧了已经拔出鞘的却邪,注视着水面层层波澜和水下的鱼群。
等待机会到来的瞬间。